离得近了,斜眼一瞧,这少年其实生得五官端正,很是清秀。她道了谢接过兔腿,用手撕了一小块下来,入口果然是皮焦肉嫩,咸鲜适口,细细咀嚼,里面至少有茴香、丁香、八角、桂皮、花椒等七八味调料。都碾成碎的粉末,均匀的覆在上面。

    不对!章清亭忽地尝到一抹熟悉的味道,她突然警觉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了?不好吃吗?”那少年懵懵懂懂的自咬了块兔肉,“还行啊!虽然没时间腌制……”

    章清亭站了起来,厉声追问,“你这烤兔的调料是从何而来?”

    “干嘛?”少年往后退了一大步,深身的刺又竖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章清亭指着兔腿道,“你用的调料里头有一味草药是十里香吧?”

    少年不服气的道,“那又怎样?”

    “据我所知,十里香这草药只产于南康国上蒲郡内,每年不过数斤,晒干后加工成粉末才几斤而已。虽是好的调料,但也因为稀罕难得,一直都是皇家贡,根本有价无市!连王公大臣都不能轻易得到,怎么会千里迢迢到你北安国一个小孩的手里?”

    想她章大小姐好歹也吃香的喝辣的那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水平的。方才就觉得这兔腿香得过分,一下没想起来,待得咽下之后,还觉齿颊留香,并没有寻常烧烤食物的燥热感,反倒口舌生津,这分明就是加了十里香才特有的效果。

    想她爹为官多年,也还是有一次皇上高兴,才赏了大拇指那么大的一小瓶,她那母亲大人视若珍宝,寻常总舍不得拿出来吃。只逢年过节做烧卤之时,才洒上那么一小点,所以章清亭特别的印象深刻。

    那少年气忿忿的道,“你这人真讨厌!早知道不卖你了,吃你的就是了!我纵有点十里香又如何?反正不是偷来的抢来的!”

    “扫把星!”后面忽然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仅章清亭吃了一惊,那少年更是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把兔往身后藏。却哪里藏得住?

    一个六旬老汉从坡后蹒跚着慢慢走了过来,和那少年几乎如出一辙的脏乱,却不似少年的瘦弱,身宽体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鼻通红,完是被酒糟透了的身体,圆滚滚的就象一只酒桶,闻之掩鼻。他踉跄着一步步逼近,直勾勾的眼神死死盯着那少年,浑身充斥着一种凌虐和阴狠的味道。

    少年很是害怕,瑟瑟缩缩的就往章清亭身后躲。

    这样的人,连章清亭瞧着几分惧意,大着胆问,“你是什么人?”

    那酒鬼老头仿佛这才注意到了章清亭的存在,他的眼珠好象都不会转动。硕大的头颅连着肥肥短短的脖一起扭向她,“你!少管闲事!”

    “扫把星!出来!”酒鬼低低喝着,那少年胆战心惊的从章清亭身后一点点挪了出来。

    那酒鬼出其不意的一把揪着少年的耳朵,象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他狠狠的扯到自己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脚还毫不留情的往他单薄的身上不住踹去,“你个扫把星!还敢背着我偷偷吃东西,还偷老的调料,我打死你!打死你!”

    “嗳!你怎么乱打人呀?”章清亭想上前帮忙。

    “爷爷!爷爷!我错了!”少年单薄的身体根本抵抗不住他凶狠的拳头,被打得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着。“爷爷,别打了!我肚饿!我真的好饿!”

    原来这还是爷孙俩,章清亭也不好干涉别人的家务事了,只得好言相劝道,“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么?干嘛要打他?”

    那酒鬼吼道,“这是个扫把星!你少跟他来往,我这是帮你!谁遇上他,谁就会倒霉!天生克父克母克家的东西!我打死你!钱呢!你收了她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