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醉玉楼赵郁冷静下来,再是忧心军粮军饷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这些事与旁人无关。

    等回赵郁了侯府,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就来请,他请人稍等片刻,换了身常服才去给老夫人请安,身上沾染胭脂气,旁人一闻便知他去过哪里。

    赵郁是大周有史以来年纪最轻,靠着功勋被封为恩伯侯的男子,看似是圣上恩典,实际上并不尽是如此。

    皇帝给了他侯爷封号,却仿佛忘记需赐他侯门府宅,还美曰其名渝州赵家福泽深厚,光耀门楣,一门双侯。

    好在赵郁并不在意这些,一年大半时间他都在军营,甚少回家休息,家里的事他都不掺和,不必因此他心里扎根刺似的不舒坦。

    武安侯府建筑特殊,型制独特,宅院成‘回’字形状,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层层加固,用以抵挡流民叛军,渝州城最坚固的地方除开城墙外,怕是流传几百年的武安侯府了。

    武安侯老侯夫人住在侯府中线上,绕阶缘屋至前院,走过双步抄手游廊,到了老夫人居住的慈孝堂,中厅为三开间带围廊,赵郁走向最右边那间。

    厅堂内正端坐着位老夫人,金褐色褙子,藏蓝色绣花抹额,鬓间几缕白发,可人看着极为精神,眼神神采奕奕。

    等丫鬟入内禀告,赵郁才掀帘快步入内,恭敬地朝上首慈祥和善的侯老夫人行礼:“孙儿给祖母请安。”

    “郁儿来了啊,快些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赵老夫人将赵郁唤至跟前,仔细打量着硬朗挺俊的孙儿,每回见他神色就比上次见他还要冷硬,如果自己不是他祖母,只怕他都得摆出阎王神情。

    她抖了抖手中的拐杖:“你真是好狠的心肠,都不知回来看看祖母,你再是体贴军营将士辛苦,与他们同吃同住,也不能连家都不回。”

    赵郁知道老夫人是让他莫要担心,这里只要她在就是这些儿孙的家,无论如何回家都有一席之地,不用在意府里其他人的看法,赵郁哄着老夫人:“是,祖母教训的是,孙儿知晓了。”却不提下回几时回来。

    老夫人看出赵郁的意思,只能暗自叹气。老太爷走后她也不想管事,可是一大家子人在,后宅无人拿捏得住,她不看着点不行。

    她这辈子生下五子三女,成年的只有三子一女,孩子们扑腾扑腾就大了。如今儿子到当祖父年纪了,她不好训斥,孙儿更是独当一面,撑起渝州城赵家这面旗帜,打不能骂不得。

    老夫人拉着赵郁聊了一会儿,就让赵郁去见他父亲。赵家武将出生,赵郁的父亲赵均虽只是赵家二房,可也曾是一方将帅,不过几年前一战落下病根,如今倒是鲜少上战场,开始在家钻研雕刻。

    去赵均院子的路上,赵郁正好撞上行色匆匆的少年。

    少年容貌俊郎,浓眉下一双大眼格外有神,跟孩子似的在府里乱窜,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好宝贝,灰色细麻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赵珏是偷偷摸摸准备溜出府的,谁知和人迎面撞上,现在转头也来不及,定睛一见是赵郁,身子抖了抖。

    他从小身上皮紧实,脸皮更加厚如城墙,谁在他面前他都不怕,唯独怕他这位三哥,一个眼神、一个咳嗽都能让他打激灵。

    赵郁怕赵郁询问,下意识把怀里的东西更加捂紧:“三哥,你刚从祖母慈孝堂出来?”

    赵珏是大房嫡幼子,三房当中子嗣丰厚的也就是大房,如今赵家嫡长孙、嫡长曾孙都出自大房。

    “嗯。”赵郁扫了眼赵珏,没询问他怀里藏着什么,再是血亲也是堂兄弟,隔着房轮不到他出言教训:“祖母跟我提起你,她没让嬷嬷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