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班前却正好遇上崔婉跟赵鸢挽着手过来,她们因看不惯酬梦举止轻浮,平日里跟酬梦并无来往。酬梦站定请她二人先过,崔婉却极罕见地行了一礼,酬梦受宠若惊,忙作揖还礼,崔婉掩笑走了过去,酬梦对易宵道:“看来容递好事将近,我可又积了功德一件。”
易宵点了点头,余光却看见赵鸢回眸对他娇笑,于是偏过身往酬梦身后靠了靠。
“酬梦,晚上治茗请客,你可千万要来。”酬梦循声回头,见是卢少湖。他与文治茗都是酬梦的酒搭子,年后因碍着易宵在,三人也有段时日没约了。
易宵行了礼便自去班里坐下了,今日各处酒肆一定会挤满或得意或失意的举子,酬梦实在无意去凑热闹,便笑道:“今儿这日子,礼部尚书之子还要跟探花郎争春么?”
少湖揽过她的肩,低声道:“治茗就说你难请,还好把席面设在荷风娘子的楼上了,他这回下了血本,你舍得不去?咱们几个哥哥可总是念叨着你,难不成真被易宵降住了,浪子回头,今后一心只读圣贤书了么?”
少湖生得面圆耳大,魁壮威猛,一条胳膊都b旁人沉些,酬梦双手把他胳膊抬起,道:“易宵要真有这本事,文尚书早把他请回家给治茗念经了——你既说是荷风,那我漂洋过海也得赴约。”
少湖一兴奋,手下没轻重,一掌拍得酬梦一个趔趄,他忙扶好酬梦,又道:“你这小身板我看你就得随我们在军营里历练历练——那就这么定了,你要是舍不得易宵,就带着他一同去也行,只要那位雅客不嫌我们的局俗,我们都是欢迎的。”
酬梦送走了他,跟易宵说了晚上的约会,易宵果然推辞不去,酬梦本就有意把荷风介绍与他认识,万万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把荷风描述得如天仙下凡似的,又说什么“媚眼流波,香腮皓雪,纤腰拂风——”她平日最常取笑男人诗文里的这些糟词,今儿却用了一遍。
棠期在一旁听着直瞪眼,团了几个纸团砸她,酬梦只随她砸,又道:“我初次见她时就想到了你,你二人一定志趣相投,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易宵无奈道:“我可没那心思,不过既然盛情难却,我去就是。“
午休时分,日头正好,国子监除了里三三两两的nV学生聚在一起说笑,众人或偷眠打盹儿,或在树下进食,酬梦提着食盒,不知不觉却走倒了融觉馆。
进园子的路被两座静穆古朴的太湖石挡了视线,百花尚未全开,已能嗅出空气中的细细清香。酬梦绕过石头,往湖边一眺,却见裴淮正在梨树下站着,湖水粼粼,酬梦被那波光晃了眼,她看了看天,看了一眼湖水,又看向他,两人就这么互相遥望着。
她驻足不前,脚下的青草松软,酬梦觉得使不上力气,她错过了逃走的时机,又没有往前走的准备。
裴淮看她定定地站在原处,不来也不去,不知从哪得了一GU冲动,他朝她走了过去。酬梦近日似乎是在躲着他,虽然这是理所应当的,他也不该由着她接近,可他心里的万顷离离荒草,即时是星火一点,也足以燎原,火已经烧开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等什么。
见他靠近,酬梦抱紧了怀里的食盒,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小鱼姐姐准备了什么,她低下头认真想着,把五脏六腑都调动起来,猜测盒子里的吃食。她不想知道他走到哪里了,还是折返了,酬梦掀开食盒,看着那用豆皮包着的几个饭团,轻轻喘了口气,他走近了,那米香中有他身上的味道。
“一起吃么?”酬梦问,却也不看他,誓言犹在耳边,可她又要食言了。
裴淮一愣,“哦,好,你随我来。”
他下意识要去牵她,酬梦却突然一收手,她抖开了扇子,坠着的玉蝴蝶跳了两下,“还不到三月,这中午头怎么就这么热了。”
裴淮点点头,背过手去,酬梦在他身后跟着,进了融觉馆。融觉馆是祭酒办公的地方,学生们一般不会来,酬梦只想找个清净地方,一路避着人,没想到还是落到他手里。
这屋子倒b想象中宽敞亮堂,一应陈设皆无,临窗放了一张书案,案上放了一个青瓷的宝瓶,斜cHa了两只柳条,倚墙摆着两把椅子,一张茶几而已。
“这儿我还是头一回进来,怎么这么空?书架都没有。”酬梦去翻了两眼他桌案上扣着的书,竟是时人诗集,“背人不语向何处,下阶自折樱桃花。”酬梦这么随便一翻,却选中了其中的一首YAnT诗,她Y诵了两句便合上书,拨了拨那柳条。
“书摆在这儿要cHa0掉的,你随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