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钊面色一怔,却还是撑起镇定的样子,那人曾派了暗卫说过,若是将来有难,必定会保他女儿,这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毫无顾忌,隋州私造兵器,官商勾结,这是大罪。

    刑房中湿气很重,此刻还能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孟辞看到蒋钊的眸色微微闪动,知道他有犹豫,但此刻他的意念仍然不够,便走上前一步,继续道:“你若死去,你的女儿还有谁能庇佑,若那人给你的承诺当真可以信赖,蒋小姐也不会在隋州路上就遇到了刺杀。”

    “你说什么?”蒋钊突然瞳孔紧缩,一脸的不可置信,因为身体在阴雨天受创,此刻他的身子微微抖动着,老态横生。

    “你应该知道的,旁人是靠不住的,更何况是那个人,你只要一天还在,他便会一直盯着你的女儿,可你若是死了,那你的女儿就更没有利用价值了。横竖不过是你一句话,就看你如何作想。”

    孟辞面色不改,只等着蒋钊能够及时想明白,庄相为人狡猾阴险,唯利是图,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生死。

    蒋钊走到刑房的窗阁之上,这几日雨水刚停,今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时日,道道光线毫不避讳,把这里的晦暗都照亮了些,那老迈的皱纹和根根头发都沧桑了许多。

    他年轻的时候打家劫舍,直到而立之年才遇到蒋鸢之的母亲,那个如水一般的女子,总是待人温和,他所有的期许都是那个女子给的,但大抵是因为自己罪孽深重,连一个女人也保不住,让她因此死在了一个寒冬里。

    如今,蒋鸢之是自己与她最后的寄托了,他不能不顾女儿的生死,她当初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女儿。

    于是蒋钊最终还是眯了眯眼,缓缓转过身来:“你想要我做什么。”

    孟辞的面色缓和了下来,这巨石终于落了下来,蒋钊并非无情之人,蒋鸢之便是他的软肋,孟辞缓缓说道:“你只需要将庄相的罪证指出来。”

    “只是如此?”蒋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孟辞那副了然的样子似是早就知道了幕后的指使之人,只是差一份指正而已,看此人一身肃正,当初他们竟然还以为不过是宵小之辈。

    “是,需要你当堂指正庄相这些年在隋州的所作所为,庄相未缚这段时间,我会派人保护蒋小姐。”孟辞看着蒋钊沧桑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隋州一案,牵扯众多,之后蒋钊直接供出了庄相,庄相在朝堂之上,抵死不认,但在这是,蒋钊交出了一本册子,加上孟辞本就有的册子,庄相的地位便已经不保,有心人即使想要求情,也不会此时撞到枪口上。

    如果这样做,这不是摆明告诉别人自己是他的党羽吗?

    庄相被收押牢狱当中的那天,庄太妃从寝殿赶来,到御书房与皇上大吵了一架,李炎坐在龙椅上,看着庄太妃发怒的模样毫无表情。

    从前她便是这样,仗着先帝的宠爱为所欲为,在先帝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而母后从开始的在意到最后的麻木,直到最终去世,这个女人,就是善用这上不了台面的伎俩。

    李炎是恨这个女人的,可是她有先帝的圣旨,可以保她性命,若是没有威胁到国家社稷,他无法要她性命,更何况,他还顾及与齐王的兄弟手足,当初,是他力排众议拥护自己。

    “后宫不得干政,太妃不在自己的寝殿内,如今怎么开始做出这种糊涂事呢?让朝中大臣和史官知道,定然要参上一笔。”李炎一只手搭在金漆的扶手上,一只手撑起头,看起来慵懒极了,就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如今,他已经半点不将她放在眼里。

    “皇上如今真是半点不避着哀家了,庄丞相一生为大晋鞠躬尽瘁,此次被奸人谋害,皇上不但不派人彻查,反而直接将庄丞相打入天牢,莫不是让今后为陛下卖命的人寒心,让大晋的子民寒心。”庄太妃言之凿凿,却丝毫没有忌惮,说的仿佛要以假乱真。

    李炎烦躁,却还是耐着性子。

    “太妃似乎管得有些多了,况且庄相做的事情都是有证据的,不仅有物证更有人证,此番审查也是秉公办理,这其中没有您所说的诬陷,若是您还不信,大可以去查看,今日我有些累了,就不送太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