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到皇帝给zj裴光庭赐婚的消息那天起,翠芜便一直担心着。

    因为崔婉从那片刻的冷怔之中回过神后,随即恢复了平静。平静得宛如上次听到隔壁刚正如铁的凤阁余人宋璟宋大人,居然作了一首风流妩媚的《梅花赋》时那般,流露出的是一种好似事不关己的无所谓姿态。

    她照着往日的时辰起床,一次也未曾落下太夫人的晨昏定省,餐餐饭量亦未见减少,琴棋书画样样功课仍旧勤勉完成,所谓的什zj么体育锻炼更是从不懈怠……

    好像一切都没有什zj么不妥,好像她从来不曾认识裴小郎君这么一个人。

    可崔婉越是正常,翠芜却越是担心。

    她至今记得上次她家小娘精心装扮过才zj出门去见裴小郎君的,她更不会忘记那日她家小娘见过裴小郎君后,回来路上偷偷藏着小欢喜的模样……

    此刻,翠芜望着拿了一本棋谱,跪坐在白瓷围棋棋局前面,专注与自己对弈的崔婉,忧心得眉头渐锁:怎的二房的小娘,一个两个的,婚事都如此不顺心。

    这时,去门房取东西的秋彤回来了,人还没到,便听窗外传来她气呼呼的抱怨:“门房王老头的儿子真是个没心没肺的、靠不住的狗东西!”

    玲儿不解中带点调侃道:“怎的他居然敢惹我们秋彤姐姐?”

    秋彤愤愤然道:“前些日子王老头病了,有一日有人送东西给咱们小娘子,收到东西那会儿,王老头恰巧要出门抓药,他便顺手把东西托他儿子,让他带进来给我们。谁知他狗儿子没心肝的,一回屋便转头给忘了个干净。直到今日又有人给小娘子送东西,那没脑子的歪货才zj想起来。都多少天了,这万一要有个什么着急事,岂不都得被他耽误光了。”

    秋彤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转进崔婉闺房中,一进门,便撞到翠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秋彤被唬得脚下一顿,忙放眼搜索主子在屋内哪个位置,却见崔婉专注正在钻研棋谱,对她方才弄出来的动静恍若未闻。

    秋彤心再大也知道她家小娘子最近不对劲,当即缩了缩脖子,噤声不敢再放肆言语。

    她指指手里的一只盒子和一封信,冲翠芜就是胡乱一通比划,翠芜照样对她打起了手势,示意她把东西轻放桌上后尽快地悄悄出去。

    秋彤正准备照做,却听崔婉忽然开口:“东西都拿过来吧。”

    翠芜秋彤皆被吓了一跳,齐齐去看崔婉,却见崔婉仍旧保持方才的姿势,连眼皮都没抬起来过。

    秋彤依言将东西放到崔婉跪坐的胡毯之上,再起身乖乖退了出去。

    崔婉望着面前互相缠绕得纷纷乱乱的黑白棋子,正执于手中的那一颗黑棋迟迟未能落下。

    终是心有所困,而举棋难定呐!

    她幽幽叹了口气,将棋子放回棋座下方藏着的、专门放棋子的小屉内,再拿起秋彤带来的紫檀木长条方盒。

    挑动长盒上的一个暗扣,崔婉轻轻打zj开方盒,却不知里面是否有自己等待多日的答案。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收得齐齐整整的纸扇,纸扇旁边,放着一张卷起的薄纸,隐约可见纸背有淡淡的墨迹透出。

    崔婉拾起卷纸,一点点细细展开,只听信中之人轻快地喊她“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