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裴月明却松了口气,看来昨晚花宴的事还未传出来,还好还好。

    她加快脚步往大姑娘薛莹所居的繁春院去了。

    一入繁春院,区别马上出来了,立在廊下的侍婢齐齐看过来,面上异色明显,惹得庭院里扫雪婆子们十分奇怪。

    看来还好,大姑娘要脸面,昨夜下了禁口令,连她自己院里的人都没知全,裴月明还能补锅。

    撑着和善可亲的笑容,贴身侍婢不好推拒,于是便引了裴月明入内。先一步通禀的侍女已出来了,说请表姑娘进去,还好,薛莹没有将她拒之门外。

    饶是如此,薛莹脸色也难看得紧。裴月明入内时,她正坐在妆镜前给剃干净的眉骨画上两道弯弯的柳叶眉,斜睨妆镜里行来的人一眼,她搁下螺黛,不阴不阳说道:“哟,裴家表妹来了?”

    裴月明将将及笄,薛莹比她大一岁,十六岁的小姑娘正高兴时被当众打了脸,生气是很正常的。且说句实在的,这是她家,裴月明只是投奔她家一落魄表妹,且亲缘还不那么近。

    裴月明深知厉害,她在陈国公府的倚仗是卢夫人,薛莹是卢夫人亲生女,她这会如果不把薛莹给搞定了,后续后患无穷。

    裴月明略略酝酿情感,一坐下来握住薛莹的手,眼圈就红了。

    薛莹一惊,这怎么回事?她吃瘪没哭,这打她脸的反倒哭上了?

    薛莹拉下脸:“裴表妹这是怎么了?”要扯回自己的手。

    裴月明顺势松开一只,另一手握得更紧,她捂住口鼻,眼睛蓄满泪水。

    “我是来给表姐道歉的。”

    裴月明有些哽咽,胸口起伏几下似强自压抑情绪,她低声道:“……昨日因是想起了父母亲,情绪有些不对,拂了表姐好意坏了花宴,是我对不住了。”

    “哦?”薛莹诧异:“怎么回事?”

    “……我母亲在时,最爱昙花,父亲多年来便费劲心思寻昙。旧时家里还有一昙园,大的小的,还设了暖房,这春昙也见过。”

    为了解决这事,不好意思只能借已去世的便宜爹娘名义了,裴月明垂眸,“啪”一滴莹泪落在猩猩绒的地毯上,“还记得父亲去世前一年,我们一家三口还一起赏过才春昙,父亲还说,这苞发得不算好,待到明年,他……”

    谁知没有明年,人就死了,紧接着没两年,裴母也追随而去,“……独留了我,来京前,这一园子昙树都枯尽了。”

    父死母亡,孤苦伶仃,也确实够惨的。听闻这裴家姨父与姨母琴瑟和鸣,从不二色,可见这上天也见不得太美好的东西。

    薛莹本来是半信半疑的,奈何裴月明演技太好,端是悲伤难忍泣语凝噎,说到伤心时哭得要喘不过气来一般,薛莹最后还是信全了。

    胸口憋的那口恶气也就泄了,裴月明平时和她相处不错,好歹松了口。

    “罢了,你没了爹娘也是不易,”薛莹懒懒说了句,吩咐侍女扶人去梳洗,“我们待会一起给阿娘请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