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不待天色放明,只是晨曦自天空中偷了几点光来,冒着鼻涕泡泡的匪猎猎便被人晃醒。

    “懒猎,你该回了!”烟冬青故意捏着鼻子怪声怪气地凑到她耳边说话,一边用自己的一小撮发在她的耳边耐心地挠啊挠啊,终于是匪猎猎先忍不住了拉上了笑,炸毛的奶猫似的瞪着腿呼哧着两只爪子扑过去要打他,追追赶赶到了后院,烟冬青先插着手手喊了停,却还在没有免了头上那一个暴栗,“你的早膳!”匪猎猎闪到一边叉着腰朝他喊。

    “嘶——”烟冬青配合着龇牙咧嘴,伸手推她“快回去吧,我的祖宗诶,你可真是祖宗。”

    “好好好。”匪猎猎吐了吐气环抱着树再次开始虫爬,好半天蹭上了那棵大枝丫已经大汗淋漓,俛起袖子楷楷汗珠朝下看了看,艰难地躲开横生枝节的分叉蹲来下,伸了手想要去拉默默跟上来的齐臻一把。

    倒是见着人家根本没有搭理的意思,脚下一个发力,半蹲下身子猴儿似地灵巧地蹿上了树,又轻轻一跃稳稳当当翻过矮墙落了地,眨眼功夫,人家已经是从将军府的地盘成功偷渡到了王府的地界儿了,抬眼看了她半日没也动作,好似在说“你怎生还在那里”一般,真真是让厚颜无耻的匪猎猎面上也有几分挂不住了,生硬地收起了递出去的手“刚刚手有点麻,伸出去活动一下。”一点点转过身子,死狗似的贴着树干滑下去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匪猎猎回了屋,将大门“咔咔”一合,三五下乱蹬掉自己的脚上的长靴踢开抱着被子歪着脑袋靠着床柱立即见了周公。

    “主儿?主儿?主儿?”门被拍得“啪啪啪”直响,要卸下来重装似的,“咯吱”个不停,可偏生就这睡虫上脑的人不做声,将被子朝着脑门一盖,新嫁娘的味,不过哪里会有这般新嫁娘,日上三竿里还在被子窝着。

    “阿辞头儿,怎么办?这叫不醒啊。”小侍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自打入了这王府,这小王爷虽然胡作非为,但是待下人还是有一说一算是一种贵人中顶好的了,苦就苦在这赖起床来,天塌地陷也叫不醒的的架势,实在让他们吃不消。

    “这种还用我教你们不成?嗯?”阿辞吊着自己的公鸭嗓皱眉将那小侍带去了边边上,在那里指手画脚耳提面命半天,终于是让那不开窍地恍然大悟,张大了嘴“哦”了一声,“明白明白,小的明白!”

    小侍仰冲过来一拍自己的大胯,顷刻之间气场一变,趾高气扬起来,人也一下子精神了不少,“还愣着作甚?没听见小王爷屋里有不同寻常的动静,遇到了刺客可如何是好?还不早些寻婢子破门,我们要忠心护主不知吗?”

    “别别别!醒了,决定醒了!”屋里头的匪猎猎一听要破门了,还提什么瞌睡虫,先破了音喊道“别进来,马上!”

    待匪猎猎拖拖沓沓推了门出来,隔着许多人看见了齐臻,很素很简单的白衫,头发用一根玄色布带一丝不苟地束起,干净利索。见她瞧过来,淡淡地朝她点点头,没有原先的仇视,也不见几分亲热,立得笔直,一道杆子一般,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的闹剧。

    有些人大约就是这样,冷冷置身事外,对什么都不会去过多评判,不算君子,也称不上小人。

    匪猎猎小跑过去,忽然肚子一抽,捂住蹲了下去,一阵一阵,钻心得疼,眨巴眨巴眼睛,几颗泪珠已经挂上了睫毛濡湿一片,看上去颇为严重的模样,本就偏白的脸色显出几分死气,灰白一片,婢子侍卫小侍乌压压地围了一片来,叽叽喳喳吵的更是让她头昏眼花,脑袋挤压着就要干呕出声。

    “你们是打算吵死了她取而代之吗?”齐臻的声音不大,淡的像是凉白开,却的的确确是将人的话语一下子压了下去,鸦雀无声,气氛诡异得厉害。

    “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还不赶紧准备些温水浓汤过来,主儿胃不好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替她操着点心。”阿辞终于挤到人群里,扬着尖细暗哑的声音,对着围过来的人推推搡搡,倒是成功让这人做鸟兽散了。

    阿辞伸出手去就要去拉她,匪猎猎手下动作却陡然一快,先一步搭上了齐臻的腕,“你扶我去歇歇吧,喝了水吃点东西垫垫。”半点血色也无的脸朝着他手上贴过去。

    感受到手上哇凉哇凉一片,冰疙瘩一样甩不开,齐臻微敛的眼睛猛的一眯,立即皱起眉头,手上动了动,终究是没把人推开。

    拖沓死狗似的将人拖到了桌边,瞧着人把头搁置在桌上张开嘴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汉模样,便觉得此人无可救药。却见没一人过来帮个忙,站在桌边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小王爷不会寻个人来喂喂你的尊口吗?”齐臻的声音朝下狠狠压下去,似乎将自己的无名火也一同压下,扯扯嘴角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哦。实在饿的难受了,麻烦你帮忙喂喂我。”匪猎猎溜圆的杏眼干净澄澈,半点也不心虚,怎么不直接挖出来。

    齐臻终于是认命犹犹豫豫去过了汤匙来,“主儿,快来快来,把这牛乳喝了暖暖胃。”星子端着小木碗奔过来先一步将牛乳喂过来,半蹲在那里一勺一勺投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