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整整一个白天的激烈攻防,官军总算退了下去。王瑾清点了一下人数,今天阵亡的士兵接近一千人,趁乱逃走的也有五六百。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联军还真撑不了多久。

    众头领连夜商讨对策,但是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办法可想。官军近在眼前,就算逃走也不一定能逃掉。还不如等待焦得名、刘国能他们到来,还有些胜算。

    最后,大家还是决定明天一早接着打,但是伤员要提前往外转移。李自成安排李友、白旺两人负责此事,把不适合作战的人员都往西南边的山区里转移。

    孩儿队也在转移之列,王瑾又特意找来四个儿子叮嘱一番,拿着孙可望那个瘪了一块的头盔教育了半天战场防护的重要性。

    昨天是刘宗敏和刘小山在前沿指挥,李自成和王瑾在后面坐镇,今天他们换了班,李自成和王瑾上前线。二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趁着天刚亮先来一波反击,杀一杀官军的气焰。

    反击的人数不需要很多,由王瑾、谷可成、谢君友三人带队,各挑了一百五十人,临时编成三个中队。在他们离官军阵地还挺远的时候,官军便发出了警告。不过这也不要紧,本来他们也没指望能夺回阵地,只是想杀几个官军就撤。

    王瑾当先冲入官军队伍,一刀便将一个官兵劈翻在地。身后具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迅速跟上,也砍杀起来。

    第一波遇到的官兵只有几十人,很快便被杀散。但很快,有数百人的官军队伍反击上来,王瑾等人略一抵抗,便即后撤,谷可成、谢君友那里的情况也差不多。

    左良玉怀疑这是流寇的诱敌之计,所以并不让部下追得过分紧迫。王瑾亲自断后,开弓射杀了两个追得最近的官军。忽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王瑾急忙低头,这支箭从他盔顶擦过,将盔上红缨扯下两缕,又钉在前面一个士兵背着的盾牌上。

    遇到这种情况,该怂就得怂,王瑾急忙摘下自己背上的盾牌,遮住头脸。他仗着体格比较健壮,上阵都是一身重甲,只要别被直接射脸,弓箭对他的威胁就不大,所以他使用的是较小的圆形铁盾。

    刚才他没看清是谁对他放箭,刚想探头查看一下,又是一支箭飞来,王瑾一抬手,箭射在盾上弹开了。放箭之人的箭术和力量都很强,而且盯上王瑾了。

    可能是看王瑾太过鸡贼,不好下手,那个放箭之人第三箭射死了王瑾右前方的一个小管队。蒋锁正要上去抢救,王瑾吼道:“别管他!管好你自己!”果然,第四箭正中蒋锁小腿。

    已经死了的可以不管,活人就不能不救了。趁着这个机会,王瑾也看清了射箭的人是谁。他一挥手,丁可泽和另一个亲兵去抢救蒋锁。王瑾把盾往胳膊上一套,张弓搭箭,对着那个向他们射箭的官军军官放去。

    陈永福正想再射第五箭,王瑾的箭已到了,他的亲兵举盾来挡,却慢了一步。陈永福急忙侧身闪过,这支箭射中了他身后的一匹战马,那马吃痛,立刻狂奔起来,官军阵地乱成一团。闯军见此机会,急忙背着伤员一溜烟跑了。

    闯军退回自家工事没多久,官军的进攻就开始了。王瑾刚刚下达了几个命令,官军的炮便响了,王瑾急忙举盾护住头脸,只觉得一股大力在身上一推,仰天栽倒。

    “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去,我没事!跟虎先替我指挥一会儿!”王瑾躺在地上喊道。丁可泽扶着他站起来,王瑾活动了一下身体:“左胳膊伤了,问题不大。”这一炮发射的是霰弹,距离隔得远了,又有石块之类乱七八糟的弹药,所以威力不算太大,除了王瑾之外,还有两个人被打伤。

    这时,王瑾头上流下血来,糊住了眼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盔被打飞了,伸手摸了一下,头皮被划开一道口子,问题不大。别的伤员可以退下去,王瑾可不行。亲兵们身上带着清水和干净的布,就地给王瑾简单清洗包扎了一下头上的伤口。左臂的甲片被打瘪了,王瑾的胳膊疼得抬不起来,但是没有流血,不知道伤得怎么样,现在也顾不上了。王瑾戴上头盔,站上一处土堆:“四中队到二中队后面去!”

    主将没事,暂时稳定了一下军心。官军的攻势和昨天一样凶猛,联军凭借工事虽然挡得住,但也应付艰难。昌平兵的中下层军官的数量和素质都十分可观,能够连续不断地组织起有力的攻势,相比之下,联军的动作就显得较为迟缓。

    联军中负责直接组织士兵的小管队们有不少仅仅入伍几个月,就因为上司死了或者跑掉了被提拔了起来,联军又一直没有时间进行系统的训练,只能在作战中慢慢磨合。偏偏经历了辽州之战后,闯军的人员变更巨大,各队全都重新调整了编制,仓促投入实战之中,自然无法指望他们配合默契。

    就在这时,北边却突然发生了混乱。

    离得这么远,在战线最南侧的王瑾根本无法判断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能望见负责北侧防线的一字王兵马在四散奔逃,官军大量涌了进来。李自成带着自己的卫队赶上去增援了,王瑾急忙命令自己的兵马向左靠拢,保障中路的安全,以免被官军突破。

    李自成带着卫队加入战场时,也是一头雾水,整个阵地乱作一团,一字王的部下们有的还在抵抗,但大部分都在逃命。不过这也有好处,因为混乱的局面,官军的队形也散了,李自成卫队的骑兵从中碾过,虽然只有一百多人,却把几百名官军步卒杀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