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大蛇在人间游离之时,曾对医学经用提起过几分兴趣。他随意翻阅了几本薄薄的医书,便了然于心。人族的生命即使没有频繁的战争、瘟疫、意外,也只有短短数十载。挣扎与温饱,困顿于名利,迷乱于情爱,生的意义尚如迷雾,生死之事又如何能察?对于自己的渺小深有感触之后再努力活下去,几代人的病亡的代价才能整理出这短短几方,更不要说文字的意义......蛇神常常陷入思考中,又因为偶尔的百思不得愈感有趣。

    神不会生病,但八岐大蛇自己身上有一道疤痕。常自明亮,刻骨铭心。在狭间之时已经不会长痛了,只偶有尝试动用力量之时的阻塞之感才彰显存在,让八岐大蛇不由得抚上胸口:处刑神器的嗡鸣声仿佛就在耳边。出于蛇神的血肉,最后却依旧某种意义上融于他本身。处刑之神身陨,但骨之声却像一首丧钟时不时敲打起来,飘飘荡荡的,在八岐大蛇的识海里。

    须佐之男,雷鸣风暴之子,你还真是人如其名的吵闹。

    这道疤痕乃是神器所致,处刑之神最后的一击,八岐大蛇从未想过要除去,不止因为他的穿衣风格可以很好地隐藏其中,无人可以轻易接近他之外,试问在他被封印,天下有何灵丹妙药可以动撼?于是这道金色的印记就这样留了下来,千年万日,不仅人间那神庙渐渐破落,须佐之男及其一切都似乎成为了过往,邪神蛰伏着。

    八岐大蛇乔装一番,衣着不见朴素但对比往日足够低调,看起来就是一位初当人父的情郎。他踏入高天原富有贤名、精湛医名远扬的神医馆。贤名说明他不会多嘴,在高天原得天照神谕多年也说明医术还算过得去,八岐大蛇完全无视了后半句为人古怪刁钻,他想:难道还能出我之右吗?他踏入医馆,径直坐了过去。

    几番对话,比预料中年轻了很多的大夫一边抽烟一边慢悠地说:「好办,开服药就好,涂个一年半载就消了。」八岐大蛇稍微偏了偏头,他不喜烟草味至极,等待烟雾散尽后才接道,「时间太长了,有别的办法吗?我未曾告知......我娘子。他不想大动干戈消除。」大夫提起几分兴趣,「还有这等女子?不爱惜容貌者我生平还未见,尤其是这等生育后的保养大事。哦......我见你年纪轻轻相貌堂堂,莫不是在外的野花罢?」说到最后又坏上眉梢抽了一口烟。

    「这不是你能打听的。」八岐大蛇不与接招,「有没有见效快一点的办法?」大夫起身伸了个懒腰,「有。把你小情儿迷晕搬来,一发麻沸上肚,我再横刀一切,完事,痕迹必能消除。」他走向药柜,继续自己的工作了。八岐大蛇还是第一次被晾在一边,但他并不恼,而是在座位上托起下巴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可。没几分把握他能不察觉。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大夫头也没回,手里还拿着药杆子称东西,「我说那你就别干了。既然是她不欲,那必然有她的道理,你就依了。」

    「他不能留疤。」大夫没想到对面人还在殿内,回头看他却不是在和自己对话,挠挠头的功夫殿内就空无一人了,而自己早先开好的药方被拒绝后又消失在了桌子上,留下了一枚金勾玉。八岐大蛇颠了颠手上的药草,还是把它带回家了,回去之后放在厨房柜子的最里面,看了又看,合上了柜门。

    夜色深静,殿内静悄悄的,推开门的吱呀声让大床上的一团微微动了一下。八岐大蛇脱衣上床,掀开层层叠叠帐帘的一小缝灵活地钻了进去。

    须佐之男翻个身窝进他怀里,半梦半醒地嘀咕,「哪来的?」八岐大蛇闻到了他暖暖的香气,鼻尖脸颊贴磨着柔软一片,须佐之男被弄得痒痒,不乐意地哼了两声就翻身背对着他,拉过一片被子抱在怀里继续睡,小腹处一双手在摸索着。

    「怎么啦。」须佐之男闭着眼睛黏糊着问,是实在想继续睡但仍耐心。八岐大蛇不说话,窝进他的颈窝。半晌,须佐之男要睡着之际,一缕轻柔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里,他都不知道是否真切,「这里的疤。」

    须佐之男声音飘忽又敷衍,「嗯嗯……生的时候比较困难嘛。嗯……都好几个月……」又夹了夹被子彻底陷入睡眠,「我有……很多伤痕。你不说我都忘……」

    殿内静了起来,只有轻浅规律的呼吸声。八岐大蛇想,胸口处那道金色伤痕又亮了起来,自他力量恢复,他随时可以除去这道肉体上唯一的伤痕。可他一直没有。须佐之男为他留下疤痕他本觉得理所当然,可真的有一道下来,他又觉得别扭极了,成日想除去。

    他闭上眼睛,似乎理解了除了凋落之花外的凡俗反诉的怜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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