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意义,我们的世界也因此而构建而成。所谓的神圣职责,一切修饰语不过都是美丽无用的徒劳点缀。就像社交礼仪不过是撒谎和掩藏自己的恶劣感受。这一切都很虚假,我也不喜欢,但我会把我每一次战斗发挥完美,就像我去收集一个海螺一样。我们的整个族群放入整个世界整体不过也渺小的像一个海螺。所以你不应该独自思索这么多,这对对抗悲伤毫无意义。即便你去送死也改变不了墓碑区的现实。快乐其实就是去忍受,你以后就会知道了。”斯卡蒂抱着打了石膏的手臂,坐在她的病床前,接受着并不严厉的说教。既然一切都是粉饰,那你的这番话也不能使我的生活有所转变,斯卡蒂默默的在心中反驳着。“....况且,你如果真的这样愚蠢的死去的话,我会非常非常难过的。如果非要在这个像垃圾一样的世界上生活,我想和你一起。”斯卡蒂苦涩的心忽然一下就像在春日温暖的海水里飘荡着,变得像气泡一样轻盈。“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拼命去救你。”斯卡蒂很多次在战前会议上偷偷的看她,不仅因为她们的位置靠近,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的面部微有笑意。那对深红色眼眸很像她曾见过陆地上产出的红宝石,这个比喻大概很俗气,但斯卡蒂依然愿意把所有的瑰宝都用来衬托她,也仍旧比万物都耀眼。这种暗暗的爱慕斯卡蒂自以为藏的很好,偶有时替对方换绷带绯红的脸颊其实过早的暴露了她。作为长官在面对下属时自然是要有威严,平日习惯了这副沉重的枷锁,甚至怀疑卸下就会瞬间崩塌。但她比任何人都坚信自己不会。

    而如今斯卡蒂望着眼睛失去高光的幽灵鲨,绝望的像一头搁浅的虎鲸,耗尽力气也无法摆脱身下尖锐的沙粒。明明逃离了深海,然而罗德岛的空气却好像比深海沼泽还要污浊,每片云朵都是白铁皮的锈片,到处是从感染者身上散发出的死亡的味道。

    幽灵鲨起身把手中的海螺放在一边的刷着清漆的立式书柜上。斯卡蒂这才从思绪中回神,并且十分不悦地发现对方只有一只手涂了甲油,轻微强迫症是坚决不能忍受的。况且右手的黑色指甲油也已经斑驳。

    罢了罢了。反正终归与她重逢,时间并不是问题,况且这漫长的一生正是为了她才在努力的活下去。斯卡蒂无力的自我安慰着,像往胃里填充着速食食品一样,不过是空虚的满足。她叹气,敲开了空的房间。

    “..幽灵鲨,在吗?”斯卡蒂手握着闪闪发亮的小瓶,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话说真的会有人喜欢这么浮夸的包装啊,斯卡蒂觉得自己拿着这种东西在幽灵鲨面前会大失格调。果然还是改天自己跑一趟去买好了。浴室传来了放水的声音,斯卡蒂转身准备离开,刚好看见那条天蓝的浴巾搭在沙发扶手上,放下空的指甲油,斯卡蒂有些疑惑着拿起毛巾,难道是忘了拿进去吗?浴巾大概是棉质地,摸着很柔软,斯卡蒂有种想要闻一下的冲动。不过只有肥皂的气味,大概是刚洗过吧……斯卡蒂这样想着,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非常失望。

    浴室开着橘黄色的暖光灯,水汽凝结在洗手池的镜子上,狭小的房间里漂浮着一层层雾气,斯卡蒂走进些才发现幽灵鲨已经躺进了浴缸。“那个,我来送毛巾的。”虽然是实话,斯卡蒂说的仍有点心虚,顺手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她还穿着平日的制服,这里的温度着实过高了。“我..拿了啊。”幽灵鲨疑惑的回答她,果然,架子上已经有一条颜色更浅一点的蓝色浴巾。斯卡蒂顿时更加窘迫,之前她和幽灵鲨的交流一直保有距离,这样非战斗时刻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对方正埋身在浴缸里。

    “他们都害怕我,你....不怕吗。”幽灵鲨的声音透过层层叠叠的水雾听起来和往常似乎略有不同。“我已经习惯了。”虽然幽灵鲨担任的职位比她高,但论武力,斯卡蒂的种族占绝对优势。毕竟在最初幽灵鲨失去控制的时候,只有她能够一击让其昏过去。至于精神上,她其实...很享受偶尔被对方压制的快感。幽灵鲨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吃惊,便又模糊的说了几句话,斯卡蒂没听清,很自然地向前走了几步,水汽的阻隔逐渐消散,于是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斯卡蒂察觉到此刻幽灵鲨的眼神..异常的温柔,她一时间被这温柔的潮流搅动了心绪。“你.......”幽灵鲨直起身子小声说了一句,“嗯,什么?”斯卡蒂仍然沉醉在自我的幻想里,头顶的日光灯管照的她有些头脑昏沉,以至于被对方拖到浴缸里才醒悟过来,“我衣服很脏……”斯卡蒂慌乱的想要离开,瓷质的浴缸边缘湿过水,她根本抓不住,再加上有个幽灵鲨压着她。她穿着衣服进浴缸吗..?斯卡蒂感受到湿漉漉的布料蹭过自己大腿,整个人都开始紧绷,她想要赶快挺身起来,但再度被对方摁入水中,两个人银白色的发丝在水中飘动着,缠绕又分开,无法分辨彼此。斯卡蒂在水中睁不开眼,只感觉到身体随着流水逐渐下滑至缸底,此刻她可以手撑着起来,但她没有。她像个被渔网俘获的巨鲸,抗拒不了这迷网的魅力,在感受到唇上一阵柔软的亲吻的瞬间就决定不再挣扎。

    “虎鲸在陆地上会不会干死啊?你们的皮肤沾水之后是不是可以呼吸来着?”伊芙丽特对着浑身湿透的斯卡蒂做着鬼脸,毫无礼貌的开着玩笑。都这么晚了这种小孩子还在走廊上跑来跑去,斯卡蒂有些反感,但过度的幸福很快又让她觉得这没什么。“去,赶快回去睡觉!!怎么说话这么没有教养,还不道歉!小心明天赫墨知道了罚你抄书。”塞雷娅一边向斯卡蒂赔着笑脸,一边拎着满不服气的小火龙进了房间。她们....什么时候和好的啊,斯卡蒂盯着房门上莱茵的标志如此羡慕地想着。

    房间里在点凯尔希买的柚子熏香,虽然说是有助与病人心情稳定,然而赫墨只觉得熏的头晕。既是患者也是医者,加之并不隶属罗德制药,赫墨鲜少参与日诊排班。今天是实在人员短缺,嘉维尔求了半天赫墨才勉强同意,谁知道患者是全岛医务人员最不想接见的幽灵鲨。赫墨苦笑着,这哪是没人啊,分明是想逃班。

    坐在桌子对面的幽灵鲨很安静,不时很优雅的抿口茶。窗外在下着雨,最近罗德岛的雨水极其充沛,赫墨是不太适应这样潮湿的空气,但看起来对方很喜欢。“在罗德岛过得还算开心吗?”身体分析报告早在一周前就集体整理过,赫墨今天也没有太多的检查要给她做,干脆想着心理辅导一下。但幽灵鲨没有理睬她,只是专注的看着窗户,雨水混合着泥水一道道顺着玻璃流淌下来,形成片片有些污浊的水迹,这让窗外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隐约能辨别出新生的绿枝被风吹的乱摇,让人感觉很孱弱的样子,也有点心疼。“我小时候是很喜欢雨季的,感觉下雨的时候雨幕是很柔和的包裹着我们的城市,一层层的浸润,也喜欢下雨后的晴天。反倒是现在,绵绵不断的细雨,感觉只会助长心里的压抑。”赫墨观察着幽灵鲨的表情,不知道是否能获取情感上的共鸣。“雨水这种液体.....比起冲刷,还的确是浸润更加合适。不过是缓冲液罢了。”幽灵鲨转头过来,似乎是不忍再看那片爱绿色在风雨中飘摇的惨状。幽深的眼睛盯着赫墨,像要解剖她一样。赫墨淡淡的笑了笑,她发疯之前的眼睛一定很美丽,不仅是眼睛,应该一切都大有不同..“话说,你和斯卡蒂,认识很久了吧。”赫墨忽然想起同样来自深海的那个人。“她啊……虽然我们肉体上不常相见,但我在精神上一直有非常温柔的注视着她。”幽灵鲨如此回答着并不相符的问题,随即再度望向窗外。她望的是不是也是自己心中所想的的那个人呢,赫墨有些苦涩地想着,提笔画去了四个月前报告中精神状况框格下的失常。

    因为种族不同,相对适合的发展方向也不同。但幽灵鲨很小的时候依然因为卓越的体魄被选进了前卫集训营。里面大多是虎鲸一族,幼年时期大家都常以本体形态为主,同龄尚且体型显得纤细,年纪偏小的幽灵鲨在虎鲸学长们身边简直像个袖珍玩偶。加之语言不通,她在整个集训营里是最吃力的一个。如果没有斯卡蒂,她将会是每日被那些不良学生欺凌和嘲笑的对象。斯卡蒂是集训营中的特优生,连一对多的战斗都从来没输过,所以当斯卡蒂把她护在身后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哪个学生敢来找过她的麻烦。可惜的是她不久就离开了那里,临走时的斯卡蒂仍是那样清高孤傲的,她满怀的感激最终没能表达出来。一过就是许多年,凭借着聪慧的头脑和战场上超乎寻常的应变能力,她的指挥得到了很多元老的认可,因此做了三梯队的执行官。也是一次特遣,他们再次惨败,撤退的队伍零零星星,连墓碑仪式都干脆是举办的集体葬礼。从头号前卫队队长退下的那位年迈的虎鲸拜托她一定要多关照他爱徒的女儿,幽灵鲨慌乱的扶起跪在地上的老人,两个人的眼泪都流的满面。就是那个时候,老人指向了那个抱着墓碑失声痛哭的少女,正是她一直以来寻找的斯卡蒂。顺理成章的将她调入自己的队伍,对方对自己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经年不见,完全不是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姐姐的样子,痛失了太多族人后的斯卡蒂,也逐渐被残酷的命运一点点磨去神采,眉梢之间常常是哀愁。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斯卡蒂,毕竟对方经历的比自己多太多,再怎样说着感同身受也显得很无力。于是她更加努力的工作,想着能够彻底铲除掉深海巨怪斯卡蒂就可以开心了。不过当她后来发现自己就已经能让斯卡蒂变得很开心时自然是更加开心。我也能够为她做点什么了,对着镜子中的疤痕,她感到的只有甜蜜与幸福。

    然而她还是太弱小了。如果能够再强大一点,那次的特遣也就不会变成这样,猎人战斗史上最惨烈的一次战斗,全军覆没,甚至执行官被俘虏。在那里,在信徒的簇拥下,她看见了旧神的全貌和世界的真相。这完完全全地摧毁了她的世界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恢复理智逃到罗德岛的,不知道怎样暂时忘却了那些恐怖的真理。不过那之后她又陷入了长时间的精神压迫中,只有在没被控制的梦境里,她才能多少的找回一点自己,记得自己的身份,然而醒来一切如故。迟早会被彻底堕入深渊的,她已经彻底看破了自己的努力不过徒劳,旧日支配者的诅咒岂是这么轻易地能够解除,但她在临近理智崩溃的那个晚上,抓到了一束光。

    在睡梦里她时常可以感受到斯卡蒂在床边的陪伴。她的心情也因此而更加安定,旧神对她的掌控好像也在逐渐变弱,只有见到博士的时候她才会完全失去自我意识。摆脱控制,循序渐进,她已经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我之于你,水溶于水。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斯卡蒂在水下的绮旎的样子。

    “全垒打!!!”蛇屠箱快乐冲下了甲板,斯卡蒂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也随后走向宿舍。“早好。”蓝毒向她微微的点头致意。斯卡蒂心不在焉的同样点点头。她现在最关心的是所持箱子里的东西。

    “粉红色的海螺哦!泡在冷水里颜色会变深成绯红色。这是喀特兰海岸边特有的物种。很久之前你一直在念叨这种海螺,因为工作太忙出不了远门,所以我现在给你带回来了。”幽灵鲨怔怔的看着好无破损,外壳光洁的巨型海螺,手却不住的抚摸着圆润的螺口。“还有这个,”斯卡蒂有点害羞的拿出一个磨砂质地的小瓶,“两只手一起涂应该会更好看吧!”幽灵鲨看着她两颊绯红的样子,不经意间的微笑了一下。

    “明天的制造站你能替一下吗!!!”是红豆那家伙。斯卡蒂关上房门,连正眼都没瞧她就冷漠的摇了下头。随后扛着巨剑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她不住这里吗,红豆疑惑的看着房门上的名牌:观察病室1幽灵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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