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叫秦卫风,而是应该叫做秦真疯才对。疯子,陆珊瑚心中径自给他下了定义,第一次见面,在背后暗戳戳窥视别人不知几时几分,仗着别人的同情心泛滥,引诱陪同吃饭,甚至羞辱别人的人格,还要别人带着孩子跟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走?离谱!

    “秦先生,”陆珊瑚把手从秦卫风宽大掌中抽了出来,秦卫风手心茧子厚实,磨到陆珊瑚骨节泛红,他揉了揉骨节,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着筷子,擦完调转了筷头递给秦卫风:“先吃饭吧,你可能是因为低血糖,导致的情绪激动。”

    “你!”秦卫风看着陆珊瑚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想继续开口劝导,无奈餐厅服务员来上菜。

    “两位的菜上齐了。”

    点菜时两人还有商有量,所以菜式都是两人共同喜欢的——糖醋里脊,话梅子排,甜酒松鼠鱼,番茄牛腩和红糖麻糍。都偏酸甜口,且肉食居多,陆珊瑚当时还惊奇两人口味居然几乎一致,现在看来,理念不尽相同。

    秦卫风餐桌礼仪很好,小口的品尝咀嚼,尽量不发出声音,甚至夹到汤汁粘稠易滴落的菜时,还会用勺子垫一垫。

    陆珊瑚反觉此时气氛诡异,像极了老夫老妻才会有的熟稔场景。高糖高油的食物热量转换飞快,多巴胺分泌和碳水饱腹感让陆珊瑚心情舒畅愉悦,整个人一阵阵发着饭晕。

    于是他说:“秦先生,很谢谢你跟我分享弟弟的往事点点滴滴,但你无权干涉孩子跟我的现有生活。”

    “说谎!”秦卫风狠狠一拍筷子,情绪激动到额前刘海都在抖:“你知不知道你跟陆玉树一样,一说谎就喜欢扯着嘴角笑,盯着别人的眼睛,看看别人是不是被你们的眼神劝服!”

    陆珊瑚哑口无言,陆玉树没对他说过谎,他自然不会知道陆玉树说谎时跟自己一模一样。

    秦卫风被陆珊瑚气了个半饱,干脆放弃进食,他抱着手,倒要看看陆珊瑚还有什么花言巧语的把戏用来搪塞他。

    真是离谱,陆珊瑚也纳闷,他还在这里跟秦卫风废话一通干嘛,难不成他不跟着秦卫风走,秦卫风还能绑架多多借此威胁他?一想到这个,他立马对秦卫风警觉起来,目光中充满了审视。

    “我不是你的敌人,你迟早会知道的。”秦卫风叹了口气,姿态放软,从外套内袋里,推了名片到陆珊瑚面前。

    秦卫风,纯黑有质感的磨砂纸,简单三个勾金字,下面跟着一串数字,是他的手机号码。

    “我就住在同一栋楼,你想好了就电话我,我安排你和孩子走。”秦卫风见陆珊瑚半点不想接他名片,又从桌面上拾了起来往陆珊瑚面前送了送。

    “秦先生,我想我该走了。”陆珊瑚大力起身,带起的风刮落磨砂叶片,晃晃悠悠掉在地上,椅子腿甚至还碾了过去。他往电梯口冲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气呼呼走到秦卫风面前,一板一眼地说:“秦先生,我本是好意帮助你,你却执意搞成现在的局面!你的轮椅没电但也到了病区餐厅,你可以叫人送你上楼的!”

    怎么搞的,陆珊瑚边走边懊恼,感觉最后这句话,显得他很在意秦卫风,很是替他着想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放狠话的气势!

    他迈着扫风的步子,一股脑儿的冲回龚崇丘病房,一推门才知后悔,秦卫风真是把他气糊涂了,万一龚崇丘跟张由仪还在里头剧烈争执,事情还没得到解决,他回来撞见岂不尴尬!

    门吧嗒一声被地面的磁吸接住,惊扰了客厅两人的激吻。

    陆珊瑚甚至还听到了龚崇丘鼻腔里发出的,被取悦的意犹未尽轻哼尾音。

    张由仪手绞着龚崇丘的衣领,把自己整个纳入龚崇丘的怀抱里,抬着头望向门外,一双迷蒙泛着水汽的渴求之眼。

    只有龚崇丘猛然侧过来的脸,展现了恰如其分的惊慌失措,才让陆珊瑚意识到,哦,他撞破了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