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丁旅长来说,真是一次艰难的抉择,军部的最后一道命令,必须立即执行,否则一定会有悖军部的总体部署,而贻误战机……他的手里几乎已无可派出的预备队,再看战场上的勇士们连同日本鬼子个个血染征衣,就别说已经牺牲的了。此时双方士兵有一种情况是想同的,那就是都浑身是血。

    为了能看清自己的兵,他走得近点更近点,他心动异常,深为旅军兵震动,还有哪一个不是血洗的?还有哪一个不是疲困潦倒,一推即倾呵……

    他不忍心再发出一道攻击命令。

    他看到鬼子指挥部周围,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火光风影中双方都黑得够呛,你给我一下,累得喘气去了,我砍你一刀,抽刀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凭刀在对方身上砍着;再看我方士兵手里的刀,不是被削去了一截,就是锛了几个豁子,惨不忍睹……

    又看到那团副,站都站不稳,还能拼过大岛了么?他忙叫人去把那团副调回来,正好王军医已看出那团副流血过多,已支持不住。就与勤务兵和卫生员在别人的掩护下上前把他放在背上,背离了那里。哈日图路过,看到大岛树雄已提刀前来,他随手从地上的尸体捡了一把刀,就去迎战大岛树雄……

    韩处长又一次催促了两位旅长,提醒他们,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了。丁旅长才急令哈日图撤回,并命令警卫营所剩之兵,从伤员的手中接过两挺缴获过来的机关枪对所剩日军进行了横扫……

    234团互相搀扶,能从地上捡起步枪的就捡步枪,能从地上捡起别的什么的,也随便捡一点,捡起就走,立马上路,不论有多困乏。235团也是一样,能捡什么捡什么,实在不能捡什么的,互相搀扶着的也得马上开拔,按命令他们团专捡弹药。233团和军属独立团,专捡别的军用物资。杜真生的侦察营情况好地多,负责带机枪和小炮……

    余下的日军辎重和给养,都交给哈日图动员支前小队来带走了,这也是丁旅长不让他与大岛拼刺的原因之一。同时,各团这么顺利的悄悄开拔,也是丁旅长不让与日军最后死拼,所做的安排。这一切还以仗,不能走的伤员已被支前人员和旅野战医院源源运走的缘故,所以各部能轻装前进。

    虽然宝日和硕北面的枪声还在零星传来,但谁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后来得知,那是18团六营部分官兵用缴获的三八大盖在追杀被打散的鬼子,穷寇并不好追,死亡率一对一还得多……

    大岛正雄和英田小助由于逃得慌忙,没带大衣和保暖用具,两人绕着枪声走,误撞到西八叉的大草甸子,在废弃的蒙古包里,冻得急火攻心,捡石块烤火,最后活活冻死……

    丁旅长无奈只得给哈日图下了死命令,无论采取什么办法,必须在天亮之前,把阵地上所剩日军之遗留物部运过西拉木伦河……

    哈日图没有显出任何抱怨和退缩,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用手一捂前胸,用生硬的汉话说道:“放心吧,我们蒙古人答应的事,一定办到。不瞒你说,我也曾是一位军人,枪和子弹对于军队的重要,我最知道……”

    3月1日凌晨两点多,丁旅长等长官带上旅部,督促所属残部及18团所剩人马,源源开过白音淖尔,驰过西拉木伦河,向乌丹奔去。疲惫之师,英勇之师,连战马都停止了嘶鸣,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依仗他们从一入御道口,直到进入草地,连续补充了大批战马,所以行军速度很快。这边哈日图派人到怡红哈达一带敲牧民的蒙古包,动员牧民出车出马来帮忙抢运。他派去的人,一来晓以大义地动员,二来用丁旅长留下的大洋做酬劳……

    哈斯老人算得很准,他派下人大乎拉带人赶了二十匹马及时赶到。

    哈日图,蒙民头人,祖上曾是旗人管旗章京,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1922年他已在北平蒙民学校学习一年了,革命书籍涉略了很多,对国革命形势也很关心,国革命的每一次胜利就是他们这些学生的胜利……后来在蒙民学校结识了李大钊和韩先生等革命先驱,心里更被播下了革命的种子。

    1925年,他受命回到克旗参加他的同学乐司令领导的内蒙民众自卫军第一旅,他任警卫营营长。

    由于积极支持乐司令的工作,他虽然带的是警卫营,却比主力部队还有战斗力。在与东北军各部作战中,连胜连捷,屡立奇功。

    2月27日,韩处长和李科长带领人走访牧民群众,刚好遇到了哈日图。由于时隔多年,韩处长已经认不出他了,也忘了他这个人。在北平蒙民学校时,他还是哈日图的入党介绍人,当然与他一齐入党的还有好几位,其中就有日后成为党在内蒙地区重要领导人的奎梁和度和等。

    哈日图主动向韩处长介绍了自己,并要求续上组织关系。韩处长看他为人敦厚,意志坚定,在牧民中享有厚望,就批准了他的请求。并与李科长研究决定,任命他为热河省,巴林草原临时特委书记,要求他秘密发展党员,目前主要是协助四十一军抗日,做好117旅的支前工作……

    由于哈日图享有很高的威望,又有原来的底子,所以一呼百应,虽然当初的枪都被收缴了,但人心还在。他也向韩处长说出了自己这些年的矛盾和困惑。当年他跟着乐司令打得军阀崔兴武、刘桂堂狼狈不堪,本来指望乘胜扩大战果,谁知乐司令在乌兰巴托被削了兵权,大权旁落。

    后来指望第二团的陈镜湖,第二团没成立起来,又指望第三团的贾从烈,贾从烈这个家伙阴阳怪气,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