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闻西的语气应该是急迫的,但是他却又在意识深处知道李少行是对的,一下失了底气:“我可以……我可以的,我看过,每周早上都有航班回来,周一凌晨也能过去。”

    李少行让他抓着自己的手,感受到面前的青年浑身都在发抖,几乎停不下来,他沉着地说:“闻西,我们分开以后不代表就是仇人了,你或许可以做到,但是这样会很累,每天忙工作学外语已经要人命了,你还要盯航班,跑机场,倒时差,你这样做个小半年,总有一天你会觉得来见我是一种折磨,突然来一场地震打断你的行程,都变成上天的恩赐,我也不可能每次见你都状态好,你那么辛苦跑回来,就看见我一张臭脸,这样下去,你一定会讨厌我。”

    青年温暖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李少行知道孟闻西未免动摇得厉害,说出这番话,对他来说可能比起劝说,更像一种故意伤害的刺激,如果他一言不发,直接把孟闻西踹出去,他心里一定会好受很多。

    但是李少行想到一个人。

    他的父亲李元辉。

    每每在父子二人剧烈地争吵完,两人都冷静下来后,他的父亲总要再说他一顿,出出那口气,不是有条理的互相反思,而是一味地数落李少行一个人的错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用一种悲天悯人,爱他为他好的口吻,就算李少行反复失控地叫他闭嘴,他也要最后加上一句。

    李元辉:“爸爸是因为爱你,才这样的。”

    李少行于是对孟闻西说:“我不想你讨厌我,因为我还很喜欢你。”

    他应该是出于讽刺意味地说出这句话的,但是他感觉到心里好像有什么倒塌下去了,又好像生吞了一块巨大的冰,卡在食道里,不住地散发出冰冷而难以下咽的刺痛。

    回过神的时候,孟闻西炙热的身体在门前紧紧地抱着他。

    每一次离别都是带着眼泪的,孟闻西抱着他嚎啕大哭,李少行抬手顺着他的背,吐出一口薄薄的气。

    哭得再大声有什么用,走还是要走的,李少行送孟闻西上车之前,残忍地一根根掰开了他乞求的手指,连送货的司机都不忍心听下去孟闻西的哭声,李少行还是做了这个坏人,一点悲伤不留露。

    独自回家的途中,星光点点路灯荧黄,饱满而格棱尖锐地洒在台阶上。

    李少行看着那几级台阶,突然就没有勇气踏上去了。

    小陈找到李少行的包厢时,李少行坐在很昏暗的环境里,因为觉得灯光扎眼。

    小陈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臂拉下来,没有看到想象中流泪的双眼,李少行安宁地闭目养神着,从头到脚都是酒味。

    小陈:“你……还好吗?”

    李少行叹着气说:“小声点,陈亮。”

    小陈听到这个名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又叫我这个老土原名。”

    李少行:“改名了吗?”

    小陈:“早改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