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该说是惊喜还是意外,早自修我匆匆溜到教室门口检查纪律时,谢洮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居然端正坐着本尊,没有睡觉也没有讲闲话,虽然盯着窗外发呆,但已经让我心满意足。

    宿醉的头疼一粒入魂都解决不了,倒是被学生反常的乖巧治好了,还真是怪事。我踱进教室,敲醒了六个打瞌睡的大爷,最后走到谢洮身边,把他倒扣在桌面上的地图册反转摊在他面前。他恍然扭头,看见我居然笑了笑。

    笑什么?背书啊!我叫他早自习下课来办公室找我,他很受用地点点头,开始盯着地图册发呆。

    我这才拎着包一身冷汗地走进办公室。虽然睡眠不足头也发疼,但是该饿的时刻生物钟还是会起作用的。我翻出快要过期的那一包吐司,拿出一块衔在嘴里开始收拾桌面。一块还没吞下肚,谢洮就走进来了。这时候还没到一般老师的上班时间,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走进来,看到我嘴里鼓鼓囊囊的,便问:“小春你在吃什么好东西。”

    我嘴里被塞满,说不出话,便拎起面包推到他面前。他想必吃惯了好东西,估计会嫌弃这包不新鲜的杂牌面包吧,这样想着,他却接过来,从里面拿了一片蹲在地上啃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把干巴巴的面包咽下去,喝了一口矿泉水,指指板凳:“你坐,蹲着对消化不好。”

    谢洮摇摇头:“昨天我听老莫说,有个奇怪的人来找我了。”

    “老莫?”

    谢洮做了一个拿杯子泼水的手势。我立刻明白过来老莫就是那个可恶的小胖子。

    “我只是提到了你,但好像被他当成变态了,”我晃晃脑袋,好像泼到脸上的酒还残余着似的,“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说我是你父亲?”

    “不是父亲哦,是爸爸。”他在后面两个字上下了重音。

    我搞不清他的话外之意,催促他把吐司吃完,从抽屉里掏出车钥匙扔给他:“回去上课吧。第一节是什么课?”

    “语文,啊,烦死了又是那个老头子。”他大声地抱怨。刚进来的同事听见了这句吐槽,窃笑起来,我只好更大声地纠正他:“不可以说沈老师是老头子,他也才五十多吧。”

    “好好,对不起。”他笑着接过车钥匙,露出一截手腕。有一圈手表似的显眼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绑过,可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便玩弄着受伤的车钥匙走出了办公室。

    我跟在他身后走出办公室,意欲确认眼睛所看到的情况,脚步过于匆忙,在穿过拐角时与一个人撞了满怀。那人手里的教具散了一地,我赶紧道歉,蹲下身帮他捡。抬起头才发现是搭班的熟人:“田老师?”

    俯视着我的男人推了推眼镜,这才蹲下身笑着和我一起捡散落一地的卷子:“方老师,赶路那么急,对学生充满激情啊。”

    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什么激情啊,早就被耗完了,现在已经开始苟延残喘了。”

    田真和我年龄相仿,但说起来算是我的前辈,比我早入职几年,负责带六班七班的数学课。他的办公室在一楼,每次下课时间,办公室门口总是排得满满当当的,不是被他罚来办公室的倒霉学生,而是成群来提问的“粉丝”。

    也难怪学生们都喜欢他,长得斯斯文文的,态度也亲和,从不骂人,每年市里的比赛领导都喜欢推荐他,他都能拿下不俗的成绩。

    不过让许多女学生心碎的是,田真英年早婚,之前还带着孩子来过学校。据说他那个年轻漂亮的妻子是留学回来的艺术博士,女儿也长得很可爱,经过教室门口时引起了阵阵惊呼。

    林老师路过,看见我们狼狈地收拾着,也过来帮忙,看她热情的样子,我大概也能猜出三四分。如果不是田老师已经有家室,她应该会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