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到头顶,烘烤着潮湿的空气。咸腥的海风吹来,黏腻地裹住女孩的身子。

    她约莫八九岁,靠在车窗上,随着野草嶙峋的路一颠一颠的,安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海岸。

    好熟悉的场景。

    你想起来,离开救助院那年,自己和养父母坐上了离开墟州的车,途径过一片未经开发的野滩。

    滩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子,黑色的沙砾上躺着一条搁浅的鱼。它的鱼肚泛白,病态地肿胀着,几乎变成了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能看见发青的血管和脏器。

    女孩的视线——或者说,你的视线,死死地盯住了它。阳光洒在僵硬又脆弱的鱼鳍上,温暖的、辉煌的、光明的颜色,却带来了死亡的阴影。

    鱼的嘴巴在奇异的光泽下扭曲起来,一开一合。

    潮汐灌入身体,冰冷刺骨的海水把肚子撑得越来越大,在腹腔内积累到了极限,已经是旁观者都难以忍受的程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已经离开了车子,一步一步,慢慢地向着海里走去。

    海面一闪一闪的,波光粼粼。随后,它变成了一块块耀眼的碎玻璃,模糊起来,尖端争先恐后地插入你的脚踝,拔出来的时候,又将一部分裂片留在伤口深处,卡在脏污的血肉里,让你更加痛苦地挣扎起来。

    身体开始发冷,颤抖,痉挛,抽搐。慢慢地,感觉不到对于四肢的控制了。

    你的视线一下子变得倒错,自己似乎倒在了沙滩上,苦涩的海水漫过身体,涌动着刺激无处不在的伤口。流动的光线越来越刺眼,从四面八方袭来,灵魂也跟着它们一起坍塌。

    潮声还包裹着你,咕噜咕噜的,离得很远,又好像就在耳边。恍惚间,似乎有人从海里捞起了你,握着你的手臂,哗啦啦地搅动着流水。

    那个人好像在轻轻喊着你的名字,声带地振动带起细微的波浪,然后让你的皮肤也跟着战栗。世界摇晃起来。太阳、沙滩、潮汐以及那条鼓胀着肚子的死鱼都变得异常明亮,变成了无法直视的金色。你难以忍受地闭上眼,快要融化在这样的日光里。

    失重感猛地袭来,像从高高的塔楼上坠落一样,在触及地面的前一刻,你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块陌生的天花板。

    天花板很亮,悬挂着花纹复杂的吊灯,一晃一晃的,摇摇欲坠。

    ......这是哪里?

    我.......是睡着了吗?

    头晕乎乎的,血管在头皮下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扑通、扑通,带来阵阵的钝痛。

    你费力地撑开眼皮,大脑里充斥着漫无边际的杂音,最后的记忆.......还是在李记酒店的浴室里,忍着恶心清理身体里的东西。

    在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