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幽深的小巷里,响彻急碎的跑步声和吼叫声。

    这是一片普通、拥挤的居民楼,蜷缩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非常不起眼。

    这个时间里本该灯火通明的一家家门市小店,此时房门紧闭,熄灭后滚烫的灯线像是屋内店主们焦灼的心。

    “妈,我书包落后院了。”

    “死孩子,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刚才……忘了……”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这小兔崽子不就是不想写作业嘛!”

    王惠梅抄起还沾着点面粉的拇指狠狠地点了儿子李上进的额头。

    即使眼睛里满是犹豫不决,可向外扫了几眼后便直起了身,披上棉袄,走了两步,不忘转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儿子骂道:“看老娘回来怎么收拾你。”

    这片都是住着些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向来没什么风浪。

    只是因为地处偏远,楼群结构复杂,偶尔些个帮派啊,混子啊,打手啊,跑江湖的啊,会在这里走街串巷。

    习惯了以后,只要声音一不对,附近的邻里们都会招呼着收摊关门回家,灯一关门一锁,倒也相安无事。

    正因为那条互不干扰的规矩,这里成了一片三教九流汇集的热闹灰色地带。

    每个人都以为今天也会如此。

    存货用的后院看上去乱糟糟的,实际上高高低低的货物箱子都分门别类规矩地摆着。王惠梅呵出一口白气,拾起一看就是被儿子特意塞起来的破布书包,嘴里骂骂咧咧的正要往回走。忽然,本该已经安静的院子里,响起一声稚嫩的咳嗽声。

    李大刚看着在开了线的硬皮沙发上熟睡的、正发着烧的男孩,犯起了愁。板凳上坐着的王惠梅从烟盒里拔出一根烟刚想点上,瞥见男孩年纪不大,叹了口气把烟塞了回去。

    里屋的门被开了一个小缝,是被赶去睡觉的李上进,还在忍不住偷看这个幼小的不速之客。

    男孩的沾了血的衣服早被扔进炉子里烧了,刚被挪进屋的时候额头烫得不行。被王惠梅拿白酒擦了满身以后,呼吸这才平稳了下来,睡得正香。

    李大刚坐立不安,先开了口:“那包里,除了5000块钱,还有啥来着?”

    王惠梅像是惊醒一样,颤巍巍地说道:“还有张信,说让咱们收养这孩子……”

    话音刚落,李大刚就重重地叹了口气,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开始伸手到处收拾了起来。王惠梅不安地也起了身:“孩儿他爹,这……”

    李大刚手没停,头也不回地说道:“咱们俩,省吃俭用地养上进一个孩子都费劲,你再瞅瞅那孩子穿的衣服,长得模样,我们咋养?而且看那架势,背景肯定不是什么善茬,搞不好咱们小命都不保。咱们今晚连夜把行李收好,明天你带上孩子,先去我三哥那待几天,这地儿是没法住了。那孩子……明天我给送那劳伦斯孤儿院去,那地方可金贵了,咱不能白要人家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