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闲满意地点点头。

    别人不了解,但他知道夏衿的个性。她太有主见,不是能让别人随意差使、愿意听别人指挥的人。

    但同时她又有很大的优点,特别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上,从不僭越,不该她说话的时候,她从不出头声张。识时务、知进退,让她即便身处比她地位高更有权势的人中间,也能游刃有余,获得大家的欣赏与尊敬。

    这是苏慕闲特别感慨的一点。他从单纯的寺庙走出来,投入到了充满尔虞我诈的朝庭纷争里,所采取的处世手段,大部分学自夏衿。而唯有实践过,他才知道,要做到在权贵中游曳而不被践踏,何其难也。

    “我知道在这方面你比我懂,也相信你面对它时不会像一般女子那么害怕。但有我在不是吗?你把它交给我,让我去为你做。”苏慕闲转过脸来,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夏衿凝视着他,脸上慢慢绽开了一个笑容,点头应道:“好。”

    见夏衿没有拒绝自己,苏慕闲也高兴地咧开了嘴,英俊却沧桑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让他十足的男子汉气韵里透出一丝纯净的孩子气,这两种矛盾的气质显露在一张脸上,竟然十分和谐和迷人,让夏衿的心为之一动。

    她经历的黑暗面太多,最能让她放松和信赖的是纯真;但同时她又有着小女人的心态,希望能终身相依的男人能给她坚实的依靠。而此时苏慕闲极力用自己日日丰满的羽翼将她包裹的保护姿态,和他面对她时从不设防的纯净,深深地拔动了她隐藏在心底里的那根弦。

    这简单的对话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话。在这荒凉的地方。夹杂着细沙的风时不时地拂过脸颊,一堆用牛粪燃烧起来忽明忽暗的火烬前,默默在坐在彼此旁边,两人都觉得异常的舒坦与安宁。

    “苏大人呢……”几米之外的帐篷前传来隐约的问话。

    “有人找我,我过去了。”苏慕闲深深看了夏衿一眼,明明满眼的舍不得,可还是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沙砾。转过头来叮嘱夏衿:“早点睡。”说着迈开步子。朝那边走去。

    他本来就很高,足有一米八的个儿。近段时间在马背上驰骋,极大的锻炼了自己。身材愈发的精壮。长腿有力而有节奏感地朝前走着,被火烬照映着的背影越发的显得挺拔和高大。

    夏衿凝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

    看到过第一疫区的惨状,这个二十来人的小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气氛总有说不出的沉闷。前面的风景越来越荒凉,走了三、四天了。都没见到人家。队伍里所带的水几乎要用完了,干粮也渐渐见底,要不是有阮震这个跑过两次边关的老人在,知道他心中有数。队伍现在恐怕要被恐慌情绪所笼罩。

    “再走两天,大概就到第二疫区了。”阮震望着漫天黄沙,沉声道。

    这一路的情形。哪里有生病的士兵,在宣平候递给皇上的折子里有详细的说明。阮震对这条路熟悉。所以能估计得到疫区的具体位置。

    刚把情绪稍微缓过来一些的队伍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望向前方,表情沉重。

    第一疫区没有活人,第二疫区呢?

    他们不知道该盼着有人活着,还没希望这里也跟前面一样沉寂。因为即便有人活着,也绝不会给人带来希望。有时候,受病痛折腾的活着,比死去更加痛苦。

    苏慕闲转过头来,跟坐在车窗旁边的夏衿对视了一眼。他眼神很复杂,像是给夏衿力量,又像是想从夏衿这里汲取力量。不过只这一眼,他的眼眸就沉稳下来,飘浮的迷茫、恐惧与担心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了坚毅与执着。

    他对大家高喝一声:“走。”双腿一夹,策马跑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