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两个人相遇时,实际上有六个人存在。那就是各自眼中的自己,各自在对方眼中的自己和各自真实的自我。—劳伦斯·彼得

    邵群第一次发现自己了解到的简隋英可能并不是他的真实面目,源自那个失联几年后的电话。

    最开始听到简隋英的声音的时候,邵群是惊喜的。他没想到时隔多年简隋英会主动联系他,不过面儿上没露,依旧保持着他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和简隋英打趣着。“哟,咱们多久没联系了,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回应他的,是简隋英向他询问另个一人的消息。简隋英问的直接,连一句寒暄都没有。邵群只觉得自己那点儿惊喜随着简隋英接连的打探消失的无影无踪,心跟着一点儿一点儿下沉。

    强装的从容的声调伪装不下去了,邵群冷着脸带着嘲讽把那人的情况夸大的描绘了一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对那人的情况他也不算了解,可就是想让简隋英对那人知难而退。

    可听到简隋英声音沙哑着的那一瞬,他还是心软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到底问出了那个他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很重要的朋友?”

    “我不能不管他。”“你能帮帮我吗?帮我这个忙吧。”

    邵群挺想笑的,他想高声问问简隋英,他究竟是他的谁,为什么要他来帮这个忙,又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会帮他。可话到嘴边儿,通通被一个“行“字所代替。

    这是简隋英第一次需要他,他没法说服自己不帮简隋英这个忙,即使这个忙是为了别人,而不是为了简隋英自己。简隋英说了,他不能不管那个人,而他,也没法做到不管简隋英。

    可挂断电话后,所有情绪还是通过一个“槽”字发泄了出来,随后用手背遮住了自己有些发酸的眼睛。

    只是一段时间的床伴儿,互相发泄欲望的关系。邵群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非要对简隋英的事情那么在意。

    他向来肆意,想要什么无论用什么手段,无论多恶劣也要得到。他不计较别人对他的评价,也不计较其他人怎么看。可偏偏对待简隋英这件事上,他犹犹豫豫,小心翼翼,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过去他曾把这些归咎为简隋英是可以和他匹敌的人,所以他的那些手段在简隋英身上不适用,可这个电话彻彻底底撕开了他欺骗自己的一角,也撕开了简隋英伪装的一角。再强大再可以与他匹敌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存在。可他就是没有利用那些弱点,把那些恶劣的手段用在简隋英的身上。而他,也确实一直没有读懂过简隋英。

    可能,他从来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强大。

    如今,他回到了13年前,遇到了一个14岁的简隋英,一样的坚毅,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服输,唯一不同的是,他还没用学会伪装。

    喝醉的了简隋英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邵群能听到他从口中发出一点儿沉闷的呓语,并不真切,像是在叫他的母亲,之后是他。“邵群。”

    “嗯。”邵群一声一声的应着。

    随后就听到简隋英又一次问了他那个问题。“为什么要来这儿。”

    这一次,邵群目光沉沉的看着怀里的简隋英,没有出声。好在简隋英意识并不清醒,只是随口一问,问完后便再次投入到不知名的噩梦里。

    邵群见简隋英已经睡的很熟了,又担心他这个姿势不舒服,于是抱着他轻轻起身把他放到了卧室的床上,又替他拉好了被子。才回到客厅一点儿一点儿的收拾起刚才和之前的残局。

    家务这种事情,邵群并不擅长,或者说从来没有做过。可他还是笨拙的把散落在地上的空瓶一个接一个的拾了起来,堆到走廊一个不显眼的位置。随后把自己淋湿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让它慢慢工作着,自己则走到卧室又看了一眼简隋英。

    许是酒精的缘故,这一次的简隋英睡的很熟,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平白的让邵群多了些无端的猜想。猜想简隋英最近这些日子,是不是只有到了这里靠着酒精才能真正入睡。猜想在他没有来之前的几天,简隋英是不是都是一个人落寞的倒在那张沙发上像今天一样,一杯接一杯的把自己灌醉,然后无人问津的倒在那张沙发,或者地上的某个角落。猜想他这样的日子究竟过了多久,是只有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一直延续到13年后。猜想他的胃病是不是从这段日子开始就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