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寅时三刻,正逢大雪。在黑暗中沉睡的上阳城被皑皑积雪包裹入怀。鹅毛般的雪花在空中肆意飘扬,于风雪中策马奔驰连夜赶路的人,披风被如刀割般的凌冬朔风吹开,一瞬间宛若白头。

    冒着风雪赶回上阳的两人正是沈暮云和沈七。

    数日前,越州边界异动,太守失联,城中群龙无首内部混乱,又不堪外敌骚扰。沈暮云奉皇命前往调查,怎料太守叛变,联合外敌在必经之地重兵埋伏,沈暮云仅仅带着几十人的亲兵杀出重围直绞匪冠,沈暮云自己也在剿匪过程中身受毒箭之伤。

    但这些都不是沈暮云连夜挺着伤赶路回府的原因。

    之所以焦急,是因为“他”要来了。

    押送犯人回京的事由交给沈十八处理,沈七陪伴在沈暮云身边以防万一。

    沈暮云推开自己房间木门时双手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箭伤余毒未清,加上连夜顶风冒雪昼夜赶路,身体开始发热,已然坚持到极限。

    他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密室的暗门,扶着墙一步步走进去。沈七跟在沈暮云身后,为他脱去遮寒的披风和冰冷的战甲,搀扶着沈暮云小臂走到密室中的床上。

    整个密室布局非常简陋,除了一张床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所谓的床,其实是一张经过简易打磨的石床,上面随意扔着一套被子,从床底延伸到床上拴着的是一副铁铐。沈暮云躺在床上,任由沈七用铁铐两边铐住他的双手。沈七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沈暮云默许的行为。

    “主子,沈七现在就去为您煎药。”

    处理好一切,沈七再三交代,准备离开密室去为沈暮云煎药。沈暮云现下已经无暇他顾,专心和身体作斗争,确切地说,在用自制力压制“他”。

    宋离始终保持着健康的作息,他从以前到现在睡觉都属于比较轻的类型,在深夜有什么窸窣的动静都能够把他吵醒,就像现在。

    今夜大雪,深夜本就静谧,那一声声踩在积雪上的声响反倒是明显。

    扶摇苑白日访客稀少,何况每天夜间会从外面上锁,更不可能会有人造访。

    就当宋离以为是自己错觉的时候,脚步踩在积雪上那嘎吱嘎吱的声音愈加明显。宋离警惕地起身,拎起被他放在床底下的洗衣棍,一眼不转地注视着门口。

    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冬深夜因为有了白雪的映射仿佛有了光亮。一个男人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宋离的门口,影子似乎在试图沿着缝从空隙里钻进来,而人正紧紧地贴着大门。

    如此近的距离,宋离几乎可以听到对方喘着粗气的声音。

    宋离握紧手中木棍,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否该发出声音,就目前看来者不善。自己应该静观其变还是先发制人?

    胆敢深夜硬闯将军府的人,定然不可小觑。怕不是知道沈暮云近日不在,入府打探?可主人不在,府中全是下人,能够得到什么消息?

    就在宋离紧张思考的时候,大门被对方一脚踹开,随之而来的是刺骨寒风和飘进来的雪花。

    来人不由分说,进门就开始找寻目标,好似他本来就知道房中有人。

    宋离闪身藏在门口,决定先发制人,轮起洗衣棍照着人后脖颈袭去。对方十分敏锐,斜身躲过,宋离继续追击,抬腿横踢下劈,只踩到对方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