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年,江映雪再次见到了褚毅晗。与当年不同,此番相见,是江映雪数次派人,多番求见,才最终见到了褚毅晗本人。时至今日,褚毅晗已是司礼监掌印,手掌重权,皇宫内外,只手遮天。

    江映雪说明来意后,始终低着头,神情有些窘迫,她知道自己的请求很是让人为难,但自己实在不想终老于异国他乡的寂寂深宫之中,只好勉力一试,求助于他。

    与江映雪的局促不安相比,褚毅晗的神情倒显得颇为从容不迫,云淡风轻。他闭目思忖了一会儿,而后睁开眼睛,一边端起茶碗,一边说道:“娘娘思乡心切,臣甚为理解。只是,娘娘的身份非同小可。当日两国协定联姻,娘娘身负重任,来到上京,又为先帝守陵,堪称表率。如今即便守陵期满,可娘娘依旧是大周国的太妃娘娘。怎可轻易离开?”

    江映雪抬头,看向眼前的褚毅晗。三年未见,他依旧是那般俊逸倜傥,一双美目流光溢彩,笑容煞是好看却明显带着冷漠与疏离。

    听闻褚毅晗的话语,江映雪心里顿时一凉,随后又有几分不甘心地问道:“褚大人,能否再通融一下?本宫感激不尽。”

    江映雪如秋水般清澈的明眸中带着几丝委屈和哀求,恳请褚毅晗能最终点头答应。

    褚毅晗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娘娘安心在宫里住着,有任何需求,差人言语一声,臣定当竭力相助。”

    听着褚毅晗的客套话,江映雪彻底死了心。他明确拒绝了自己,这一点自己临来时不是没想过,可真的毫无希望时,仍然倍感失落。事到如今,自己只能认命了。或者说,自从被指派和亲之日起,自己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丝毫不曾有过转机。

    从褚毅晗那里回来后,江映雪便病倒了。

    自幼在大梁国,江映雪便体弱多病,后来又经旅途奔波、三年守陵,身子更是积弱不已。

    青云日夜熬夜,精心服侍,但江映雪的状况却丝毫没有起色。

    养病的日子里,江映雪只在寝宫里卧榻休息,偶尔去看看外面的雪景。

    时间不停地流逝,转眼之间便到了年关。大年夜里,宫宴如期举行。江映雪拖着病弱的身子前来赴宴。这种重大的年节宴会,推拖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参加。

    江映雪没有想到的是,今年肖太后格外开恩,特许静太妃也前来赴宴。席间,只见静太妃眼神空洞,沉默不语,没有和其他人交流,也没有看向别处,只是偶尔低头吃点东西。不知在寂寞冷宫里,她受了怎样的折磨与屈辱,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竟然毫无神采可言。

    当众人纷纷向肖太后恭贺新年时,江映雪也跟随他人,说了一些吉祥话,得了肖后的一些赏赐。就在欢乐祥和的宫宴即将结束之时,有人走上前来,在肖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肖太后脸色变得铁青。

    宫宴结束之后,江映雪才知道,有人告密,说静太妃私下曾对肖后颇多怨言,言语间多有咒骂之意。因此,肖太后再次雷霆大怒,下令让静太妃跪立在雪中。至于身处冷宫中的静太妃是否真的说了那些话,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肖太后是认准了静太妃的“越礼”之言。

    在大梁国的皇宫里长大的江映雪深知宫廷诡谲,人心叵测。至于肖太后,更是为人狠毒,睚眦必报。一朝掌权,肖太后定要报复静太妃当日的争宠之举。无论静太妃怎样的委曲求全与服软,都不会让肖太后动半点恻隐之心。

    雪夜里,天气异常寒凉。

    江映雪裹了裹云锦淡紫披风,在青云的搀扶之下,缓步向寝宫走去。异国皇宫,风险重重,江映雪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得很,如同她在宫里的表现那般,深居宫中,不问世事,唯恐被别人寻了错处。

    就在江映雪在幽暗的白石路上行走之时,忽闻一阵呜咽之声。待走到近前,江映雪才在灯笼的照映之下看清那人的衣装和脸部。原来是静太妃被罚至此地,跪坐反省。

    寒风掠过,静太妃衣着单薄,显然是有人故意如此行事。

    如若在风雪交加之夜一直跪到天明,恐怕她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