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的身体一直有毛病。

    他不能被其他天乾标记,象征着自由的同时也代表着身体的缺陷与不成熟。他这种情况太为罕见,连离经都没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本人却并不在意。哪怕身为地坤也不受束缚,自由自在地生活,这便是他想要的人生,哪怕可能会以短暂的寿命和未来的病痛作为代价。

    “卿卿?”

    隐隐约约有人叫他,太虚迷糊了半天,费力睁开了眼。夕阳昏黄的光线照在他脸上,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头脑昏沉,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睡了一整个下午。他睡了许久,却并不甚清醒,紫霞弯下腰帮他捡掉在地上的书,担忧地问他:“昨晚没睡好?”

    太虚并不是渴睡的人,他日常生活里颇为自律,每日早起练剑几乎从未间断过,风雨无阻。最近却突然怪异起来,总觉得疲累,睡多久都不够一样,身上也总觉得不舒服,隐隐的,又说不清到底哪里难受。昨夜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晚,他半梦半醒时隐约听到雨水打在窗沿,起身时顺口应了对方一声:“昨夜雨声太大了。”

    “那今天早些睡。”紫霞说着,又黏糊糊过来亲了亲他。

    可到了晚上也睡不着。

    今晚没有下雨,外面安安静静的,只隐约听见虫鸣。紫霞在他身边睡得熟,他看着头顶的窗幔,翻了两个身。最后实在无法入睡,又担心把人吵醒,只能悄悄起身,打算去外面看会儿书再回来。刚刚支起身,腿一动,紫霞的手就跟着缠上他的手臂,在梦里迷糊着问他:“怎么了?”

    “睡不着,去外面坐会儿。”

    他老老实实答了,紫霞却不放人,把他整个人拽下来往怀里搂,熟悉的气息也安抚一样裹上来。他信息素的味道与其他具有侵略性的天乾不同,像春日夹着花瓣的风,包容又温柔。太虚并不十分依赖他,今日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他的信息素格外舒适,身心的焦躁不适都被抚平一样,一个晃神间被对方拦腰抱住,一只手扣在他脑后,哄慰着摸了摸他的白发。

    “别折腾了,睡觉。”

    紫霞身上的里衣薄,体温与气息熨帖着,他伸手搭在对方的胸口,手指蜷了蜷,抓紧了掌下薄薄的一片布料,竟难得地很快睡了个好觉。

    太虚并不算讳疾忌医。

    说白了只是单纯的怕苦,不想喝药,平时有些什么头疼咳嗽的,都存了些侥幸,想自己偷偷扛过去。这次也是一样,更何况他这次并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容易困乏了些,根本算不得生病。紫霞一直比他更紧张他的身体,这次却也难得闭口不谈,没催着他去离经那里把脉。

    出门是懒得出了,反正最近没什么事做,之前打的竞技场排名尚在结算,离下一次比赛开场也要好久,他在家里吃吃睡睡的,歇了好一段时日。

    紫霞也会陪他。

    他事情多,近日却渐渐把重心转移到太虚身上。家中院子够大,两个人看书下棋,谈论剑谱,一起种种花喂喂鱼,就连睡午觉都要一起,寸步不离。他很少有这种大段空闲的时光,太虚问了,也只说最近没什么大事,担心他一个人无聊。

    “我就是想陪你。”

    紫霞软着声音对他撒娇,缠人地凑过来亲他。他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想仔细思考时却又被对方打断,疲于应付,暂时没空去想了。

    可有些事还是推脱不得。

    这日下午临时出了点事,紫霞被人找到家里来,推脱不掉,烦躁得很,到底也只能不情不愿走了,临出门前还颇为不放心,叮嘱太虚看着炉子上煨的汤。炉火噼里啪啦,太虚蹲在灶台旁边添了点柴,汤好还要好久,他左右无所事事,想着之前的榜单应该出来了,便随意换了身衣裳出门去了长安城。

    他有些时日没有出门了,主街上还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一路上没遇到什么熟人,他背着剑,总觉得如今有什么地方不同,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同。榜单张贴出有些时日了,他看了看自己队伍的排名与积分,心里算了算,对这赛季的战果颇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