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巨变

    天有不测风云,夏至过了十几日后,六月正式来临,天气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滴雨未下。

    往年不是没有过旱灾,天灾各地时有发生,但今年尤为不同。青、樟二州偏西北,干旱时节靠覃江过活,再不济官府就开仓赈灾,今年从年头起就未下雪,覃江水位下降太多,根本供不起。

    皇帝沉迷炼丹,上半年吃了丹药还害了一场大病,国运衰败,各地隐隐有动乱之象。青州地处边疆,一直是国防重地,没想到战火就是猝不及防地从这么个严加防范的地方迅速点燃。

    这消息还在快马加鞭地传给中央的时候,樟州就受到了影响。

    起初是入伏以后樟州各县涌入大量流民,有干旱无法继续耕种的农民,有从青州和雍州逃来的难民,而难民之中,有钱有势的只在樟州歇歇脚,接着马不停提往南边赶。这时樟州人民才知道原来是胡人入侵了青雍两州。

    樟州在遣人快马加鞭奏告朝廷的同时,行军司马和刺史等人第一时间调度驻防本州的军队和各县的人马,各城各县立即戒严,城门紧闭,等待前线的消息。

    严家所在的城内也纷纷戒严,只准进不准出,各世家权贵门前都有军人巡逻,既是保护也是监控,互相不知其动向。

    严父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但唯独是战争没经历过,他深知社会动荡的危害,打起仗来可不管你有没有钱,特别是他们这种商人,无依无靠,死了就是死了。万一战事吃紧,他的儿子说不定都要被征兵上战场!

    他急得团团转,一天之内就上了火,口舌生疮,派人去打探消息,大多数人都被堵了回来,那些官员安抚民众朝廷马上就派兵下来,胡人势必战败等等,在他看来就是打官腔,事实如何只有顶层的人知道。严荃心里也不安,但想不出个头绪来,听从严老爷的安排打理起东西来。

    廿十七日深夜,严七躺在他床上已沉沉睡去,严荃抱着严七怎么也睡不着,白日听严父说起战事一旦波及樟州,他们真的有性命之忧了。他寝食难安,披衣起身去到书房处理本州各县铺子的事,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严荃皱眉,今夜他分明遣了人不准院子里有人。

    “严少爷恕罪!严少爷在吗?是吴公子的信!要奴才务必今晚带给您!”

    吴公子?吴显才?严荃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下人,穿着也不是严府的服饰,他呼吸凌乱,一头大汗,像是长跑许久过来的。

    那下人看到他后行了一个礼,递上一封信,交待道:“严少爷请拿好,我家公子要奴才务必亲手交到你手里。”

    “显才吗?”

    “是。”那下人不多停留,将信交到他手里后就匆匆离去,严荃神色凝重起来,关好门马上展开信。

    【时久未聚,思念诸兄。弟愚钝无才,得诸兄信赖,与弟交好数年,忆往昔美好岁月,此时此刻潸然泪下。雍青二州胡人已大败我军,即日将挥兵南下,三月怀榆兄于青州时已初现端倪。

    家父与长兄言胡人生性残忍野蛮,视我族为蝼蚁,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此信抵达诸兄手里之时,弟已随家父出州。兄三人皆为商贾,可倾家财于城门使罗仁晋,此人贪财无脑,可助诸兄离城。

    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弟匆匆一言,愿诸兄平安,显才亲笔。】

    严荃一目十行,阅览后惊惧不已,事情竟如此迫在眉睫!他内心十分感激,看样子吴显才得到消息后是给胡、李、严三人都写了通知。吴显才本家是本地世家大族,他家是旁支,他本人才学不如头上两个哥哥,虽是长房之子,但也不受重视。不知他是怎么费尽千辛万苦获得了讯息,还将此信传了出来。

    他眼眶微红,按捺下复杂的情绪,连夜叩响了严老爷的房门。父子商量一夜,第二日由严父去走通关系,严荃将能收的帐全数收齐,备好钱财,严母打点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