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星低头去看周臣尸首,星星几乎全沉了下去,东方天空开始隐约见霞光,她就着这点霞光,这才看清楚了,周臣的脸上,是有微微绀紫色的。

    纵她并不懂药理,先前也一直没见过周臣的尸首,却也知道,这绝不是正常尸首颜色。

    姜寒星心中疑惑顿起:林明雨不是说无明显痕迹吗?

    纵他见到尸首时情状并非如此。东厂缉凶,向来凶手先定,证据后行,哪里需要过什么真相,他又究竟是为什么,非要她接手这案子,非要查出一个真相不可?

    先前姜寒星也不是没有过疑虑,只是她以为自己大约还是知上头意,如今她不确定了。

    姜寒星手摁上额角,只觉已熬了一个通宵的脑袋疼痛欲裂。

    徐桓之站在旁边,既不上来假意宽慰,也并不出言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她平复下来,然后和风细雨、又恰如其分地问:“姜姑娘若是想查验下,再下可以帮忙。”

    查肯定要查的。之前她对尸体不感兴趣,那是因为觉得查不出来什么,如今既已知道或是毒杀,死因当然要查。虽好奇许多时候会害死猫,但不得不被卷进真相里去时,真相也是筹码。

    不过,你一个正儿八经朝廷里当官的……

    姜寒星手放了下来:“徐主事,还懂仵作之道?”

    徐桓之一颔首:“略通。”

    “那真是太好了。”

    所有人都并不可信时,也就所有人都没什么不可以信的。姜寒星能屈能伸,当时就握上了徐桓之手,她手已足够凉,徐桓之手竟然比她还要更凉一些,握在手里跟冰块一样,但丝毫不影响她特别诚恳:“事关重大,实在是拜托了。”

    徐桓之笑着看着她,没说话。

    姜寒星转念一想也是,自己刚还对人家爱答不理的,戒备心甚重。说变脸就变脸,说麻烦人家就麻烦人家,确实是有够厚脸皮的。

    “大人清名在外,寒星早有耳闻,想来黄白物类,我纵愿倾囊相授,大人肯定也是不稀罕的。”她也笑,一双杏眼眯起来,先是给徐桓之带高帽子,又点到为止,还是放了血:“这样,我许大人一个愿,只要大人需要,刀山火海,寒星随时,您看如何?”

    徐桓之笑意更深了:“我只是想说,你踩到尸体手了。”

    姜寒星低头一看,还真是。这么冷的天,周臣尸首都冻得有点硬了,她以为是枯枝烂叶,所以才踩了半天也没知觉。

    “对不住对不住。”

    徐桓之边打开他背上那个包裹,刀子锯子各种工具都拿出来,边轻声慢语的:“虽斯人已逝,但应有的敬畏,还是要有的。”

    “那是自然。”

    既已拿出了工具,应了她的话,再说什么,姜寒星自由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