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土地公顿时一怔,面色变幻不定,犹豫片刻后,终是坦白。

    “唉,老朽生前亦是这集源村地界之人,成就土地神位已数百年……刚凝聚这香火正身时,亦是满怀壮志,欲护佑一方安宁时,增长己身。”

    “奈何命不遂人愿,十年……百年……老朽依旧是这羸弱模样,修为无半分精进,便是这人间香火,亦无法再激起心中悸动,久而久之,便也就怠惰了。”

    眼见对方袒露心声,直面自个儿过错,李钦方才应声。

    “土地爷乃香火正神,如此执着于修为精进,从而不顾治下百姓安宁,可绝非正途。”

    “仙长此言甚是。”土地公不住叹息,本就佝偻的身子愈发沉重,“说来惭愧,直至面见仙长前,老朽仍在思量着如何脱责,如此心性,属实不配得此香火供奉,还望仙长责罚。”

    “在下不过一介云游散修,可无这权柄去惩戒朝廷敕封的正神。”

    对方既然话已至此,李钦倒也高看了对方几分,暗道其尚存悔过之心,还不算无可救药。

    “况且,事已至此,惩戒又有何用?不若日后土地公能磨砺一番心性,安生庇佑百姓,方为上策。”

    说罢,李钦略一沉思,又接着道。

    “至于修行一事,有人天资纵横,一朝得道;亦有人苦修百年,却修为不显——只能说,各自有各自缘法,强求不得。

    李某倒是曾有缘结识一山神,其背景通天,乃是仙人后裔,但他却未承先祖天资,苦修百年亦是收获无几,手中权柄甚至远不如土地公你。

    但便是如此,人家百年来仍旧兢兢业业地庇佑百姓,未曾有半分懈怠,此等精神,土地公或可借鉴之。”

    话落,李钦便不再多言,抬首静静欣赏此间月色。

    其实,之中道理土地公如何不知?

    无非是心存侥幸,得过且过——既看不清前路,混沌迷惘,心生懈怠;又心有不舍,丢不下这正神之位罢了。

    如今得遇李钦,因其修为远胜于他,于此,即便李钦不过随口一言,在他心头的分量亦是重如千钧,这才幡然醒悟。

    思及于此,土地公心中念头通达,不禁摇着头,自嘲苦笑,旋即再次朝李钦郑重行礼。

    “仙长此言着实令人警醒,老朽枉活数百载,却不如那山神明理也。”

    说罢,他那佝偻着的身子渐渐站直,眸中的灰雾亦一扫而空,手中拐杖朝着地面轻轻一点。

    刹那间,便见其身上骤然迸出一道夺目金光。

    此光古朴、厚重,绽放出的那抹金色,竟比初升的朝阳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