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妉心的清白之言名声大噪后,连日来水云净的门槛儿都要被踏破了。可同样再一次声名鹤起,甚至远传大江南北的曲兮兮却终日闭门不见客。那些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千里而来只为一睹风姿的文人雅士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纷纷不约而同转头不留情面的诟病指摘。

    好好一个弱不经风的绝世佳人,被生生比作祸国殃民的妖艳贱货。可每日捧着大把银子来吃闭门羹的风流士子仍是络绎不绝,老鸨儿每日数着银子手抽筋,又哭又笑。

    曲兮兮的贴身婢女翠脔是当年虎夔军破城一年之后,老鸨儿从路边花二十文钱买回来的。主仆二人算是从小相依青梅竹马,性子却是迥然不同。平日里隔壁楼阁的怜人们若是多说了曲兮兮半句不是,虽是婢女却在水云净地位不低的翠脔便要想着花儿的给人还回去,当众刮掌那都是小打小闹。每回都是曲兮兮好脾性的给人赔不是,然后拽着出口成脏的翠脔回了云曳小楼。

    “姑娘,外头都把您骂成那样了,您还不生气呢?”翠脔恨不得将曲兮兮手中的兔毫夺过来,扔进外头的水池子里。

    “骂他的,我又不缺斤少两。”

    曲兮兮美目流转,看着七窍生烟的小姐妹,摇头失笑道:“这些年在窑子里还见的少吗?天下男子大抵都是如此,见不着的只会呈口舌之快,见得着吃不着的便只会使下作手段,同他们稚气,与自己怄气有何异?”

    “姑娘读书多,翠脔说不过。”婢女显是不打算放过自己。

    曲兮兮不理会翠脔的牛脾性,只低头看着笔下的画,自言自语疑惑道:“翠脔你说沈先生究竟用的什么笔?为何笔锋能如此细腻,那杜公子昨日送来的汴州硬兔毫仍是临摹不来。”

    翠脔这才泄了气,无奈道:“奴婢的学问都是姑娘教的,连姑娘也不知晓,奴婢如何明白。”

    说起沈妉心,翠脔面露厌恶,若不是此人那夜搅了曲姑娘的台,外头也不至于狼藉一片。果然这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才是天下第一恶毒,杀人不见血!可偏偏窑子里的小娘子们一个二个都为其神魂颠倒,曲兮兮便也罢了,就连隔壁楼的采沁儿也鬼迷了心窍,前几日青墨院拖人送来了一幅沈妉心的墨宝,只一眼采沁儿便着了道,整日爱不释手,入了魔一般的看。

    这不,曲兮兮听闻借来观赏两日,采沁儿已来了不下十回崔还。

    翠脔哀叹一声:“方才沁娘子又来了。”

    曲兮兮闻言放下兔毫,又再画上流连忘返了一番,才小心收起,交由翠脔手中,恋恋不舍道:“还回去吧。”

    翠脔看着自家主子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既心疼又生气。走出去没两步,转头道:“不就是一副破画吗?姑娘向沈先生再要一副便是,还怕他不给不成?”

    曲兮兮嗔笑道:“讨来的多没趣。”

    翠脔没那么多婉转心思,只觉得曲兮兮这般才是跟自个儿较劲,当下一言不发抱着画卷下了小楼。才从欢天喜地重获画卷的采沁屋里出来,翠脔便迎面撞上了沈妉心。

    还想着画的事儿,翠脔起先是往沈妉心的手里看去,大包小包一堆,就是每一个长的像长条画卷的。再外沈妉心身后一瞧,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没带画来也就罢了,还领了个姿色不输曲兮兮分毫的小娘子。

    怎么着?踢馆来了?

    沈妉心看着面色不善的翠脔,心头打了冷颤,笑盈盈道:“翠脔姐姐,你家姑娘可在?”

    “在也不见你。”翠然扭头就走。

    “为何呀?”负重前行的沈妉心举步维艰,“诶,你别走啊,翠脔姐姐!”

    闻声而出的采沁儿与跟在沈妉心后头的宋明月打了照面,前者被后者的容貌惊在当场,后者一眼掠过不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