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明军,作战策划并没有形成体系,基本上处于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局面。如果主将有心,战前将对方的情况摸清楚,再加上军中有几个厉害的谋士和战场经验丰富的将领,往往就可以预先谋划一些军事方略。

    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明军还是在出发前先搞一个大致的框架,然后到了战场上再做计较。这种谋划方式有着极大的弊端,首先是太依赖于人,如果主将和谋士厉害,往往能有不错的计策,但若是主将和谋士水平一般,到了战场上,明军可就抓瞎了。

    第二就是战术死板,总是按照大致的框架来行动,没有发挥集体的聪明才智,大家都按照原先的方案走,走成了最好,走不成拉倒,没有将所有人的智慧给调动起来。

    例如明军的萨尔浒之战,就是典型的例子,几路明军在装备人数都有巨大优势的情况下,硬是死板地按照战前的分兵策略进军,对战场缺少整体谋划,结果被清军各个击破。等于是刻舟求剑,以静态的战前方略迎战动态的敌军。

    但高衡的作战室就极大避免了这种弊端,沙盘地图相结合,以各种颜色的小旗标注对方位置,相当于开了整个战场视野,只要侦查到位,军令传递到位,将领和谋士们即便在后方,也能将战场局势包揽胸中,适时调整,做出应对。

    同时高衡对这些选拔出来的赞画们也是倾囊相授,将自己在特种部队中学习的各种图上作业的方法全部传授给了这些赞画。这些赞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至少,这十几个赞画都是成子龙和高衡亲自挑选,从整个谅山府的读书人中间遴选出来的。

    他们至少具备两个素质,一是文字功底好,表达能力强,这是一个赞画的基本技能。否则,你写一个文书或者战报,不能简明扼要,言简意赅,主将看了会非常难受,也耽误时间。

    第二就是数术要好,君子六艺之中本身就包含了数术,但是在有明一代,因为八股取士,很多读书人都是读死书、死读书,写起八股文来头头是道,但是对生活的应用技能掌握为零。这也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来源,要知道,古代的君子可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而是上马能打,下马能写的全能,高衡虽然不说要文武双全的,但是数术好的人,逻辑思维就好,图上作业就有基础,教起来就会事半功倍。

    如此一来,赞画的人选一敲定,兴华军军部作战室就立即运转了起来。

    郑森向前走了一步,伫立在大明全图前,高衡朝成子龙使了个眼色,成子龙立刻屏退了所有的赞画,作战室中只剩下了高衡、成子龙、郑森以及郑森身边的年轻卫士。

    高衡问郑森道:“少帅,不知道您身边这位?哦,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有些奇怪,他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应该不仅仅是一个侍卫这么简单吧。”

    郑森立刻转身介绍道:“抱歉,忘了介绍,这是在下的侍卫长,冯锡范。”

    一剑无血冯锡范?高衡脑海中立刻冒出了这个念头,无奈,后世鹿鼎记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一说冯锡范的名字,就让人联想到了一剑无血这个外号。

    见高衡的目光有些诧异,郑森连忙解释道:“他是我的好兄弟,我们自小在军营长大,他的父亲冯澄世是家父军师,锡范在军中也是学本事的,未来也会是我的左膀右臂,所以不仅仅是个侍卫长这么简单。”

    高衡立刻对冯锡范抱了抱拳,冯锡范也立即回礼。

    “我看了这幅地图,将军在图上圈圈点点,在下也看明白了,将军对大明的局势很是关心,我倒是好奇,将军怎么看?”郑森冷不丁问道。

    他问得倒是不错,高衡虽然远在安南,但是对大明的局势的关心一刻也没放下,他不知道随着自己的到来会不会产生一些蝴蝶效应,所以一直千方百计从海路和陆路不断收集来自大明的消息。

    比如目前的局势,他就已经整理出来,在图上标注了各个势力范围的区域,在军部,他也经常和成子龙研判局势。不断推算各个势力的进攻方向,或者说想要预测清军可能还会有多久打到这里,自己又还剩下多少时间进行战备。

    听到郑森这么问,高衡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我在安南,对内陆局势并不是太了解,很多消息也是道听途说,知道的不准确,这一方面,相信少帅是专家,我倒是想听听少帅的高见,京师失陷,流贼又被击败,清军入关,南明小朝廷风雨飘摇,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郑森面色凝重道:“将军说得不错,不过弘光帝已经在南京重建朝廷,目前我对局势有三点看法,第一,李自成恐怕是顶不住多久了,其在京师和各个占领区倒行逆施,追赃助饷引起民间激烈反抗,不管是清军还是原明军还是地主民众,都站在了流贼的对立面,加上一片石新败,流贼的势力将会彻底被赶出北直隶。”

    郑森捡起木棒,在地图上比划道:“将军请看,一旦退出北直隶,李自成就只能回到原本起兵的西北地区,这地方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民生凋敝,人口稀少,已经不适合做根据地,流贼一旦被逼退,实力锐减,消亡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