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肇基问道:“建虏究竟有多少人,你们到底看没看清楚!”

    千总答道:“军门,今日兄弟们正在镇上驻扎,哪知道忽然有大批马队呼啸而来,骑射功夫了得,咱们都是步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只一个回合,咱们就败了,小人和剩下的弟兄们逃出来,建虏忙着缴获我们的物资,所以才未追击,到了城池附近,又遇见了其他几路兄弟,才知道他们驻地都遭到了袭击。”

    刘肇基思索片刻,这些人就在江南,习惯于安逸,根本不是边军那种骄兵悍将,少不得夸大其词,但三个地方同时遭到袭击,估计清兵也少不了,还是要多加防备才是。刘肇基正要下令开门放他们和民众进来,忽然城头的瞭望哨一声大喝:“军门,有动静!”

    众人立刻抬头望去,只见距离城池数里的官道上,一大片尘土飞扬,紧接着,摄人心魄的马蹄声传来,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所有人的瞳孔一缩,清兵追上来了。

    刘肇基立刻下令道:“全军戒备,准备迎敌,城下兵马,暂时不能进城,立刻列阵拒敌,保护百姓!”

    城下的步兵们都知道,两条腿必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若是在城下列阵,借助城头的火力掩护还能拼一拼,若是现在开门,城门拥挤,一时关闭不上,清军尾随而至,能顺势冲进城去,所以开门的希望算是断绝了。

    百姓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清军入关之后,各种传闻越传越邪乎,现在建虏在江南民众的眼中,基本上是茹毛饮血、三头六臂,谁愿意跟这群魔鬼打交道。百姓们缩在士兵们的身后,士兵们也是心惊胆战,只是在刘肇基和城头将士们的注视下,两千人勉强列了个阵型。

    刀牌手在前,弓箭兵和火铳兵在后,最后面是近战部队,他们紧靠着城墙,形成数道人墙,密集地挤在一起。

    “嗷哈!驾!”二三里外,一支穿着镶红边白色棉甲的骑兵正在官道上疾驰,正是追杀过来的清兵。

    原来,刘泽清跟准塔秘密接触之后,自认为自己淮安府的兵马根本不可能是清兵主力的对手,这世道,连吴三桂这种边军大将都能降清,自己为何不能换取荣华富贵?所以刘泽清果断递交了降书,准塔的兵马还没跟他打照面,刘泽清就降了,消息传到多铎那里,多铎是万分高兴,立刻命令准塔派出先锋部队越过淮安,去扬州试探一番。

    而刘泽清带着兵马原地等待自己的到来,多铎已经盘算好了,等他的主力到了淮安府,就解除刘泽清的兵权,把他送到京师去养老,给他个官职。至于他的兵马,全部打散,充入汉军八旗当中,充当大清国的鹰犬。

    随着后期明军将领的不断投诚,八旗高层对于汉军将领的态度也起了明显的变化。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统战价值在不断降低。简单说就是越早投靠,统战价值越大。

    比如耿仲明、洪承畴、吴三桂等人,都是在清兵还没入关的时候投靠的,这些人自然被八旗奉为座上宾,随着入关之后战事不断进行,后面投靠的明军将领多少是看见大势已去才投降的,这些人有多少诚意多尔衮他们可不知道,所以干脆,后面投降的明军将领,不太可靠的就不废话了,直接解除兵权,给个闲职当当就好,刘泽清就属于这一种。

    准塔本就是镶白旗的人,自然是对多铎言听计从,立刻派出一个甲喇,一千五百马队,分成五路,以牛录为单位朝各个方向运动,攻击前进,试探扬州虚实。

    今日到达上官桥一线的,正是其中的一个牛录,清兵可不怕明军,入关以来,他们再也没有碰到像辽东一般可以跟清兵打上几个回合的对手,他们碰到的明军无一不是一触即溃,这种情况下,清军士气倍增,他们甚至敢于向着十倍二十倍于己方的明军发起攻击。

    比如今日,一个牛录分成三个百人队,试探三个镇子,他们直接发起突击,一个百人的马队就击溃了一个千总营的兵力,清军为了缴获战利品,懒得追赶那些牛羊一样的明军,这才让这些步兵有机会逃到扬州城下。

    “吁!吁!”三百镶白旗马甲在牛录章京的带领下勒住缰绳,在三里外打马盘旋,远远注视着扬州城的情况。

    “原来这就是汉人说的扬州城啊,城里就是花花世界,真让人眼馋啊。”镶白旗第一甲喇第二牛录的章京塔克舒打着手帘,眺望扬州城道。

    在此之前,准塔早就说了,扬州城是繁华都市,里面全都是金银珠宝和美女,进了扬州,全军放假三天,这让镶白旗的士气蹭蹭往上涨。八旗军都是强盗思维,以前多次入关就是为了抢掠人口和物资,扬州这么繁华的大都市,自然是人人摩拳擦掌。他们丝毫不觉得扬州城的明军是阻碍,这些绵羊怎能阻挡清军铁骑。

    “章京大人,您看城外,全都是乱糟糟的明军,给奴才一个机会,灭了他们吧。”塔克舒麾下一个拔什库躬身道。

    “急什么,先观察观察,你看城头,好像有火炮,勇士们可不能白白损失。”塔克舒摇摇头道。

    三百骑兵停下了脚步,尘土散去,刘肇基和城头一众将领这才看清楚对方竟然只有三百骑兵。中军马应魁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他娘的都瞎了狗眼,这就是你们说的千军万马?一共就几百骑兵,就把你们吓破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