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陈永素在明明看到兴华军舰队横排散开的情况下,依然采用一字长蛇阵冲阵,这不是自己把自己搞成了丁字的一竖吗?

    “加速!冲!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陈永素作为陈璘的孙子,自认已经学习了陈璘的水战兵法,当然知道丁字阵的凶险,可是没办法,他们不可能跟对方进行炮战,只能决死冲锋,用同归于尽的打法跟对方一换一。

    鸟船和小艇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兴华军舰队飞速而去。士兵们目光坚定,都是视死如归,明军虽然大部分是垃圾,但也不乏敢死之士,至少高衡面前的这支明军小队,有着无与伦比的勇气。

    高衡立刻下令道:“停船,横置!打明军旗号!”

    对于这种有种的兵,高衡显然是动了恻隐之心,这样的兵在后世那都是有兵王潜质的,自己并不是来大肆杀戮的,能不伤人命还是不伤人命的好。

    旗语不断打出,兴华军舰队立刻减速,缓缓调转船头,将船身慢慢横置过来。陈永素暗道一声不好,敌军提前变阵,一旦完成,立刻就是铺天盖地的炮火打过来,自己能不能冲过封锁线就是个未知数了。他大声鼓励着手下人拼命划船加速,鸟船船首的大将军炮也扬起了炮口,随时可以发射。

    “大帅!大帅!最后一艘小船有问题,甲板上堆放了木桶,像是发射药!”三层巨舰的桅杆瞭望哨,算上船体本身,那是后世十几层楼的高度,上面的观察手就像是站在城楼上看城下一般,能一览无余海面的情况,再加上千里镜助力,他很敏锐地发现了对方船队的异常。

    高衡一听,就知道对方用的什么套路了,后世,他看过一部抗战电影,里面的教导总队士兵也是排成一字长蛇阵,用木板和沾水的棉被绑在身上当防弹衣,排成一排,最后一个爆破手浑身塞满手榴弹,一群人从建筑物里面冲出来去炸鬼子坦克,前排的人不断吸引火力,用自己的身体当盾牌,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爆破手不断接近坦克,最后成功炸毁鬼子坦克。

    现在明军采用的正是这个方法。高衡不禁赞叹道:“是条汉子!”

    鲁滨逊噔噔噔冲上了甲板,他是炮兵长官,这是他第一次实战,当然非常兴奋。他喊道:“大帅,他们就要接近重炮射程了,可以开火了吗?”

    高衡一抬手,制止了他,随即兴华军舰队上升起了明军的旗帜。

    陈永素等人一愣,显然他们是看见了,前面的士兵立刻向后传话道:“百户大人,是明军旗帜!怎么办?”

    陈永素甩了甩脑袋,“这他娘的荷兰船升明军旗帜,肯定是红毛鬼从战死的弟兄们身上抢来的,不管他们,冲过去,报仇!”

    高衡简直哭笑不得,这沐王府给的明军战旗是屁用没有啊,人家根本不相信。高衡下令道:“围上去!鲁滨逊,放他们到近处,舰队两翼出击,圆形包围。重炮轰击鸟船吃水线以下,放小艇,准备救人!”

    轰轰轰,在超出陈永素认知的距离上,所谓的荷兰舰队竟然突然开火了,鲁滨逊指挥的炮兵直接用重炮压低炮口轰击吃水线以下部位,一发炮弹打穿了鸟船的船底,海水呼啦一下涌了进来。

    这种碾压局看起来非常无聊,陈永素这边抱着必死决心,可还隔着四五里,自己的船就被击中了,可对方显然是手下留情了,大量的炮弹一头扎进了海水之中,也没有使用开花弹,就是用实心弹轰击吃水线以下部位。别说是陈永素了,就连一般的水师士兵都看出来了,对方在放水。

    前面的鸟船眼看着就要沉没,后面的几艘小战船也被击中,停了下来。紧接着,从荷兰巨舰的缝隙中,数十艘小艇直接开了过来。巨舰也开始缩紧包围圈,陈永素算是看出来了,这群荷兰人是要包围自己,抓活的。没想到自己一腔热血,都要跟敌军同归于尽了,可是在这些荷兰人看来是如此好笑。

    陈永素知道,对方是有意手下留情了,或者说是为了抓活口,否则,就凭刚才的火力,但凡是瞄准了打,他们全都完了。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对方的火炮能打这么远。就说他们自己的大将军炮,也不过就是二里地的射程,对方的着火炮隔着四五里就能开火,依照他的判断,实际上他们的极限射程应该远远不止四五里,这还打什么?

    兴华军的炮火停止了,只见尚未沉没的明军舰船不断营救着落水的战友,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也就是延迟了一时半会而已,只要对方围上来,最终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不然集体殉国,要不然投降,显然,他们既然杀出来,肯定是抱着必死决心的,如何会投降。

    陈永素的船只未受到打击,他对将士们喊道:“弟兄们,我先走一步,宁死不当俘虏!”

    陈永素扬帆起航,绕开海面上受伤的明军船只,径直朝着兴华军的旗舰撞了过去,可他分明看见,大批小船围了上来,自己绝不可能突破小船的包围。想到自己熟读兵书,不断研究爷爷陈璘的经典战例,指望着能在水师中出人头地,一展胸中所学,可现在竟然如此可笑,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还如此窝囊,别说青史留名,就连一个小水花都算不上。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小船,陈永素咬紧牙关,干不掉对方的巨舰,那就跟小船拼了,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他绝望地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只要对方一靠近,他就点燃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