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竟连一向机警异于常人的陆景也来不及反应。

    吴清潋的脖子上多了一道极深的血口,血流汩汩喷涌而出。

    待陆景反应过来时,第一个动作不是别的,而是护在闻茵身前,抬手挡住她的眼睛,轻声说道:“别看!”

    闻茵虽受了惊吓,却并没有陆景想的那般胆小。她拨开挡在眼前的手,只见那画上浸透的血迹,将原先单调诡异的笔墨盖住,那白魅影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这画上的封印,竟是用施咒者的鲜血才可解开?

    李观复见侍卫们束手无策,当即命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犯人尸首抬出去收殓?记住,不得下葬。”

    他的意思是,要连夜将此事上报京城那边,待皇上圣旨到了,再处置吴清潋的尸首。

    房中血迹一片,无法住人。李观复只好连夜带着随扈,在陆景和闻茵的护送下,连夜搬到梅府去暂住。

    去梅家的路上,李观复也不知是受了惊吓害怕,还是怎的,坚持让陆景和闻茵与他同车而坐。

    在钦差宽敞的马车里,李相坐在正位,陆景和闻茵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两侧。

    这位已过知天命之年的钦差大臣一上车便双目紧闭、一言不发,仿佛睡着了一般。

    闻茵看看陆景,陆景只是微微一笑,摇摇头,似是让她别担心。

    坐了半天,正在闭目养神的李观复忽然开口问道:“行之,依你之见,那操控活尸来杀我的赶尸人,与吴清潋是不是同谋?”

    “朝堂之事波诡云谲,草民不知深浅。”陆景淡淡道,“草民以为,李相心中自有春秋。”

    李观复睁开眼,定定看着陆景,一双原本清明的眼睛如今浑浊不已、布满血丝。

    “景明侯啊……”他长叹一声。

    闻茵的心咯噔一下。

    李观复语重心长道:“当年宫里猫鬼案,辰贵妃的一双龙凤胎在满月当日,小公主被伥鬼在宴会上当众摔死。皇上痛失爱女,尚未查明案情,就听信谣言将陆家上下满门抄斩。这些年来,皇上自责不已,已经连下了三道罪己诏,请陆氏后人重回朝堂,加封一等侯……”

    李相当着闻茵的面提起这些往事,陆景似是十分不悦,贸然打断道:“我已经三番四次同您说了,天下姓陆的不计其数,我与您所说的景明侯陆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观复指着闻茵道:“你就不要再搪塞了。清灵道长在碧君姑娘身上放了天师符,本是想探一探这姑娘的底细,没想到竟意外找到了陆家嫡传后人。不论如何,此行回京,我是一定要向皇上禀告的。若是不报,岂不是犯下欺君之罪?”

    闻茵看着陆景,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竟然牵连甚大。她头一回听到当年猫鬼案的由来,也是第一次知道陆家为何会被满门抄斩。

    回想起儿时那个雨夜,她与他初相识的那一晚,身带枷锁、满身伤痕的他,该是多么愤恨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