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德进入内堂之时,程恒已经将那巴掌羊皮上的文字给翻译出来了,虽然有几个符号程恒也不能完全辨识清楚,可内容大意却译了个大差不离。

    听程恒翻译完,程缚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攥紧程恒的手腕,嘶声质问:“程恒,你真的没有译错?”

    程恒点点头,极为笃定地说道:“回国公爷,这羊皮上的文字是忽卧尔部十年之前的常用文字,现在忽卧尔部所用的文字是被合骨扎钦王子在原来文字基础上改编而成的。末将虽然学的是如今的忽卧尔文,但两者是相通的,区别并不很大,末将对自己的翻译很的把握。”

    程缚虎闻言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跌坐在椅上,面色铁青嘴唇煞白,双眼紧紧闭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程思则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他的父亲,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巴掌大的羊皮上,究竟藏着这样惊天动地的大秘密,竟然揭开了二十一年前落星峡之战的真相。

    这张巴掌大的羊皮连同那只黄铜鹰头戒指,就是忽卧尔部汗王合骨曲满给李冲的任命文书以及凭证。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会有那只黄铜鹰头戒指了。鹰头,是王族权利的象征,黄铜,则暗含了对叛徒李冲的鄙视。

    忽卧尔人承诺,只要李冲劝动程缚虎出兵落星峡,将镇北军精锐引入忽卧尔人早就设好伏兵的落星峡,忽卧尔人大胜之时,就是李冲被封为忽卧尔部右贤王之日。

    只是忽卧尔人没有想到,李冲也没有想到,程缚虎和镇北军竟然悍勇如斯,程缚虎更是如杀神附体一般,非但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还生擒了忽卧尔部的汗王合骨曲满。

    合骨曲满被擒,李冲知道自己叛国之事再也瞒不住了,他自知必死无疑,才有了以命相救程缚虎之举,并且以恩情相胁,要程缚虎娶他妹妹为妻……程缚虎不知根底,又如何能不中了李冲的算计。

    “啊……”枯坐了好一会儿的程缚虎突然暴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怒吼,只见他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跳起来冲向西墙,一把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程思则吓的魂飞天外,慌忙扑上前一把攥住他父亲的手腕,程恒也扑过来死死抱住老国公的腰。若是老国公当着他的面自杀,他这个亲兵副队长还有什么脸再活在世上。

    程缚虎如今身体很是虚弱,实在无法挣脱他儿子与程恒的手,否则那雪亮的剑锋已然划过了他的脖颈。

    “阿爹,你糊涂啊!”程思则紧紧攥着他父亲的手腕,痛心疾首的大叫。

    “思则,我……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对不起死难的一万九千九百七十二位镇北军将士……我……我没脸做你爹,我对不起你们祖母,对不起你们母亲,对不起你们姐弟,对不起你媳妇和孩子,我……我还有什么面目苟活于世!”程缚虎悲愤低吼,拼命地挣扎,此时他只想以死谢罪。

    “阿爹,你虽有错,可最大的错却不在你,你现在就了结自己,难道是要放过那些真凶么!”程思则一句反问,问得程缚虎遍体生寒,再也攥不住手中的宝剑,宝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程恒赶紧放开手,捡起宝剑远远的跑开,再不敢让国公爷有拿到剑的可能。

    一直在皱眉思索的宁远德这时才缓声说道:“姻伯父,此事干系极大,只怕连先帝都被算计了。虽说已经过去二十年,查起来极难,可是不查清此事,就不能告慰死难的一万九千九百七十二名镇北军将士。所以还请姻伯父暂收悲愤,助小侄查出真相。”

    程缚虎生重重的点头,咬牙应道:“好,就依远德之言。远德,你查,彻查,不论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能查出真相,要我程缚虎做什么都行!”

    宁远德也不推辞,只说道,“多谢姻伯父信任。小侄必定全力以赴。对了,这荷包从何处得来?”

    宁氏简单说了荷包的来历,宁远德听说这荷包的主人竟然是国公府和离大归的三姑奶奶的前婆婆,不由眉头微皱。

    之前国公府三姑奶奶闹和离之事,虽然并没有闹得满城风雨,可一个关心妹妹的兄长,对妹妹家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会上心关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