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山里的狼倒是奇怪,怎么紧嚎个不停?”抱着小婴儿回到自己家中的老猎人听到此起彼伏的狼嚎,不由惊讶的自言自语。要知道这狼山里的野狼除过每到月圆之夜会啸聚山顶嚎上一阵子之外,平时几乎不怎么嚎叫。

    老猎人边自言自语边扯开炕上的被褥,将小家伙轻轻的放到褥子上,拉过被角虚虚掩着小家伙的小肚子。如今正是夏末时分,就算是傍晚天气也不冷,冻不着这小家伙。

    老猎人看着小家伙也不哭闹,只舞着小手蹬着小腿儿,劲头儿可真不小,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定定的望着自己,眼神里透着欢喜亲近,红润润的小嘴微微咧开,好似在和他打招呼一般。

    老猎人是真不知道,这个小娃娃还真是在和他打招呼。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奶娃,别说是说话了,就连表情都做不出太多,只能在心里一声又一声的叫着“爷爷……爷爷……”

    “真是个招人疼的小东西!看来老天爷都护着你,在河滩上滚了那几圈,连丝油皮儿都没擦破。”老猎人仔细检查了小家伙的身体,发现这娃儿通体雪白,连一丝丝擦伤都没有。可刚才他明明看到这娃儿在河滩翻滚了好几圈儿,那河滩上可全是沙子砾石,莫说是这么娇嫩的小婴儿,便是皮糙肉厚的汉子,那么滚几圈,都少不得留下些擦伤的痕迹。

    小婴儿挥舞着小手小脚好一会儿,却不见老猎人抱起自己,不免大眼一闭小嘴一瘪,“哇……”的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才吃过狼奶的缘故,这哭声可是比刚才有力气多了。

    老猎人吓了一跳,慌忙用襁褓将小家伙抱好,将她抱入怀中。他这一抱,小东西立刻不哭了,只是一只小手紧紧的抓着老猎人的衣襟,一副决不能放我下来的架势。别看小家伙那么小,这小手的手劲儿却着实的不小,老猎人试着想拿开小家伙的手,不想小家伙就是揪着不放,手指头硬是把他那老粗布的衣襟戳出了几个洞。

    “好好好……爷爷抱着,抱着……不放下来啊……”

    老猎人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句,只能一手抱着小婴儿,一只手起火做饭,他胡乱煮了一锅糙米粥,凑和着填了自己的肚子。

    只要窝在老猎人怀里,小婴儿就不哭不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老猎人的脸,那专注的眼神中竟然透着久别重逢的无尽欢喜。

    好歹糊弄了自己的肚子,老猎人摸摸小婴儿圆鼓鼓的小肚子,先是笑着说了一句:“小东西这会儿倒是不饿,不用给你张罗吃的。”

    一句话刚说完,他就看见怀里的小东西突然气咻咻的吐了个泡泡,委屈的瘪了瘪小嘴儿,是没哭出声来,可眼中却噙了泪珠儿。

    若是老猎人会读心术,一定能听到这小东西正在吐槽:“我这会儿是不饿,可也不能吃一顿奶就管一辈子吧,回头饿了可怎么办?爷爷你可真糊涂!”

    显然老猎人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就算是没养过孩子,他也知道这么小的婴儿断断吃不了大人的饭食,那是要吃奶的。可这狼山里除了他这个老猎户就是满山的动物,他上哪儿找奶去?

    难不成去抓只带崽的母羊?可这里是狼山,山中最多的就是狼,山羊们是活腻了才跑狼山来自投狼口。他在这里打了数十年的猎,还从来没猎到过一只羊。

    老猎户越想心里焦虑,便抱着小婴儿出了房门,在院中走来走去,突然,他停了下来,向南方看去。离狼山往南二十多里外有村子,村子里兴许能有正在奶孩子的妇人吧,也不知道他拿些猎物去换,那村里的妇人肯不肯给这孩子喂奶?

    嗯,明天去猎几只野鸡,再带上今天卖猎物的银子,总能给这小家伙换到口粮吧。老猎人心里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焦虑了。他乐呵呵的抱着孩子回屋,准备带娃儿睡觉,明儿还得早起打猎带娃寻奶,可不敢耽误了,要不小东西得挨饿了。

    刚进屋,老猎户听到“噗噗……”两声,然后便有一股子酸臭味儿弥漫开来。老猎户先是一愣,继而摇头笑道:“你这小东西,还真是……”

    将小家伙放到炕上,老猎人拽下沾着绿色粘稠便便的本白色儿细棉布,看着那脏兮兮的小屁屁,老猎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忙又兑了温水,仔细的给小家伙清洗干净,再找来自己最新的一件里衣,撕成那白色细棉布大小,塞到小家伙屁屁下,重新包好襁褓。看着小家伙眉眼儿舒展的睡着了,老猎人才拿起那脏了的尿布,到院中洗了起来。

    边洗着尿布,老猎人边暗自思忖:看这娃儿的衣裳料子都是极好的,这样上等的缎子面料,怕是只有京城里那些贵人府里才用的起,还有这细棉布,看着普通,却极为细密柔软,和他从前跟着镖队走镖,押运过的松江布一模一样。要知道那上好的松江布产量极少,比丝绸还贵重些,听说是那些贵人家里专给小婴儿做里衣的。这娃儿家里都能用松江布做尿布,想来是顶顶富贵的,怎么会舍得把娃儿丢到这山林野地?怕不是什么内宅阴私……

    越想老猎人的眉头皱的越紧,已经给他捡来的这个小娃娃脑补了好了一出阴谋大戏,心中也越发的怜惜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