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惠能示灭后,曹溪犹如群龙无首,顿时沉寂有20年。期间,神秀的禅学由普寂等禅师续树法幢,气势甚盛,北方的长安与洛阳两个京都,皆极力推崇渐悟法门。

    六祖惠能遵从五祖弘忍的教诲,不再以袈裟金钵等法器将法位下传,而是采取了“以心传心”的接法方式。从严格的法制定义上说,自唐代六祖惠能之后就再没有七祖、八祖了;但世人将接续法脉最为得力的神会也通常称作“七祖”。

    神会远出四方参访,得知顿悟的法门在北方被抵制,被封杀,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立意弘扬六祖惠能的伟业,毅然北上,于唐玄宗开元八年(720年),奉敕在南阳龙兴寺住下,弘扬南宗禅法,世人当时称他为“南阳和尚”。当时的大诗人王维曾到龙兴寺当面向神会请教南宗禅法,大为心动,随后撰写了《六祖惠能禅师碑铭并序》,为其张扬。

    作为京都的长安与洛阳在中国的北方,渐悟北宗的根基深厚,势力异常强大。

    神会以大无畏的精神,只身前往长安与洛阳。大力宣扬六祖惠能的顿教法门,主张以“无念”为宗,弘扬“顿悟”之说。神会弘法时住在洛阳的荷泽寺,在寺内为惠能建堂立碑,又依照南宗承传的宗统画了《六叶图》,世人称之为“荷泽大师”。他有两名弟子无名禅师、法如禅师,一直追随其左右。

    开元二十年(732年),神会对他的弟子说:“神秀的大弟子普寂禅师是北宗承传之人,为神秀建碑立铭,坚称神秀才是禅宗的第六代祖师,还自诩为‘七祖’,力弘各派教义,将我南宗贬得一文不值,实在是欺人太甚!”决定在河南滑台的大云寺开设无遮大会,挑战北宗渐悟教派,要为天下学道者定宗旨,为天下学道者辨是非。

    神会的弟子法如浓眉紧锁,有点担心:“师父,神秀虽然示灭已久,但这里是北宗的地盘,世人皆语,‘两京之间皆宗神秀’。我们人孤势单,身陷重围之中,恐怕难于战胜他们。”

    另一位弟子无名也在规劝他:“师父,听闻神秀系的山东崇远禅师目穷万卷,才高八斗,是‘两京名播,海外知闻’的大辩家,与人相辩,所向披靡,从未败落过,我们贸然挑战,一旦失利,则适得其反,南宗威望将会尽失。我们要慎之又慎呀!”面对着两位弟子规劝,神会神色泰然,胸有成竹地说:“三国时期,诸葛亮一人只身前往江东,面对着吴国的众多谋士,毫无惧色,舌战群儒,大获全胜,他靠的是什么?除了靠雄辩的口才之外,更重要的是靠真理在手。我也知此事举足轻重,如今,我南宗顿教乃是五祖弘忍的真传,我有公理在手,佛法在胸,自当胜券在握,又何惧之有哉?”

    听闻是南北禅宗关于是非正邪的大辩论,四方僧众,蜂拥而来。

    天空中,乌云重压,令人喘不过气来;但大云寺前,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面对北宗众多禅师的谩骂围攻,神会独自站于高台之上,迎着凛冽寒风,脸不改容,有如被狂涛巨浪冲击的中流砥柱,与山东崇远禅师展开一场旷世的大论战。

    神会称自己才是“南天竺一乘宗"的正式传人,提出达摩“传一领袈裟以为法言授与慧可,慧可传僧璨,僧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弘忍传惠能,六代相承,连绵不绝,"指出南宗惠能才是正统的六祖。在万人面前毫不留情地指出五祖弘忍没有将袈裟金钵传给神秀,神秀根本没有资格当五祖的继承人。猛力抨击神秀的北宗“传承是傍,法门是渐”。普寂所立的法统是伪造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驳得自认才压千人的崇远禅师哑口无言,驳得那些口舌如簧的北宗禅师瞠目结舌。

    大云寺无遮大会两派的争辩,成了北方广大信众茶余饭后的话题,越传越远,越传越广。禅宗南顿北渐两大派系,势成水火,“相见如仇雠”,斗争越来越激烈。但由于神会在这次辩论会上大获全胜,南宗顿教的佛法在北方迅速崛起;相应的是,北宗渐教逐渐走向式微衰落。

    天宝四年(745年)兵部侍郎宋鼎信奉南方“顿悟”的禅法,将神会请进东都洛阳。此时,普寂禅师已经辞世,神会在洛阳大展宏图,大力弘传“顿悟”宗旨,在荷泽寺为六祖惠能建堂立碑,依照自己的宗统绘画了《六叶图》,力称六祖惠能才是禅宗法脉的正统继承人。

    后来,神会将辩论记录整理面世,冠名为《菩提达摩南宗定是非论》。

    由于在北方神秀一派的“渐悟”异常炽盛,洛阳又是北秀的势力中心,而神秀的门徒一直将得五祖授传圣物南逃的惠能视作仇敌,故此,他们瞅准机会,恃着势力,借助他们所能倚重的政治势力和手段,向神会发动了凌厉而多重的反击,终于将神会驱逐出京城。

    神会被迫远徙湖北,流离辗转,不到两年时光,迫得搬了四次住地,从弋阳郡转到武当郡,再转到襄州,天宝十三年(754年)七月,又敕移至荆州开元寺。在迫迁期间,神会雄心如矢,不变初衷,到处力弘南宗的“顿教”法门,激扬踔厉。

    天宝十四年(755年)时间发生了历史上有名的“安史之乱”,安禄山举兵攻陷了东都洛阳,直逼长安。玄宗皇帝惊惶万状,弃城而去,奔逃到西蜀。当时连年天灾.又是连天的战患,令唐朝国力渐弱,国库空虚。大唐江山,岌岌可危。副元帅郭子仪采用了右仆射裴冕的建议,通令全国郡府俱设置戒坛度僧,收取一定的香油钱作为税钱以为军饷。并力邀神会主持此事。

    当时,深孚众望的神会因遭到奸佞卢弈的诬奏,谪居于荆州,今见山河扳荡,京都危如累卵,正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