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雄心万丈,才能平庸,与杭州刺史董昌交战四年来,战无不败,每败必战。

    老天爷似乎为了捉弄他,偏偏给了制造了一个足智多谋的对手——董昌手下的大将、都知兵马使钱镠。

    这钱镠用兵,神出鬼没,总是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以区区一个州的兵力,抵抗着浙东七个州的进攻,而且游刃有余,渐渐将刘汉宏的强大的兵力、雄厚的财力消耗殆尽,只剩了一副外强中干的空架子。

    董昌对钱镠说:“将军若是能攻下越州,占领整个浙东,我就把杭州让给你。”

    钱镠一笑,胸有成竹地说:“使君之命,怎敢不从?我不是为了贪图一座杭州城,而是越州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我们要痛打落水狗,不能等刘汉宏缓过劲来,再咬我们一口。”

    钱镠没有从距离最短的萧山直接向越州进攻,因为,从越州到杭州的整个西北方向,刘汉宏设置了一道道防线,布下了无数重兵。

    钱镠神不知鬼不觉将军队从杭州运送到了越州西南方向的诸暨,从这里悄悄凿山开道数百里,直接逼到了平水(距离越州仅仅二十公里)。

    当钱镠的大军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越州东面的曹娥埭时,守将鲍君福目瞪口呆,如同做梦一般,稀里胡涂就缴械投了降。

    于是,越州城直接暴露在了钱镠战马的铁蹄之下,他马鞭所指,手下的虎狼之师便扑向了空虚的城市……

    刘汉宏弃城而逃,率领着残兵败将一路向南溃退。他的军队与钱镠打仗人人草包,但抢劫老百姓一个比一个穷凶极恶。他们从越州到台州,一路烧杀掠抢,将沿途的人家洗劫一空!

    苦命的百姓叫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唯有携妻带子,背井离乡,四下逃难……

    布袋和尚望着蜂拥而来的难民,除了在岳林庄的路口上设立了一座粥棚,为过往逃难的人们施舍一碗稀粥之外,再也无计可施了——附近已经没了可以修筑大堤围海造田的地方,就算还能造田,也是远水不解近渴,无法救济眼下这成千上万的流民。

    他感到很惭愧。作为一个佛门弟子,眼看着无辜受难的人们在死亡前线苦苦挣扎,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的心如同浸泡在海水里一样苦涩。

    他用禅杖挑着那只布袋,漫无目标地在岳林庄后面的山野里经行。唉,正是:

    苍山如黛,

    残阳泣血,

    流浪儿流连暮色,

    叹一声犹如呜咽。

    风声凄凄,

    海潮瑟瑟,

    断肠人沦落天涯,

    怎一个“苦”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