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王村长从新州衙门回到家,看到儿子王金发和乐志华在大院那株万寿果树,嘻嘻哈哈地摘万寿果吃,那种亲热感,好似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但王村长却高兴不起来,皆因他还有心病未治。他想到了在神前的许愿:“如果儿子的重病能治好,就给对面山头铺满绫罗绸缎。”
如今,儿子的病已经好了,就要“还神”作为回报,这就是拜神人的共有想法,这也是勤劳的山里人那种朴素执着的情怀。
这几天,王村长带着几个家丁冒着炎炎烈日到对面的山头去,拿着一根截成一丈长的竹竿作尺子,在对面的山头走来走去,一边反复丈量,一边用簿记下了数据。
王村长回到家中,晚上点亮了油灯,将白天丈量所记下的数据用算盘“噼呖啪啦”地作核算,越算他越吃惊,越算他就越心寒,阴郁的愁云浮上脸来,害得他整晚都睡不着觉。
张少飞从新州衙门回到乐家寨,照例来到王村长家,看看王金发的身体康复得如何。发现王金发的身体已康复,而王村长说话并不像前几天那么爽快,脸色变得灰暗,问道:“王村长,您怎么啦?难道你老人家也患上大病了?”
王村长:“没……没什么……”
王村长越是支支吾吾,就越引起张少飞的注意:“有什么事你就照直讲出来,或许我能够替你分担忧愁。”
王村长知道张少飞为人热心正直,事到如今,只好将他在神前的许愿详细地向张少飞讲了,随后说:“就这样远望过去,对面那山头似乎不算大,但这几天我与家丁到那山头勘察丈量过。它竟然有几干亩那么大。我算过,如果要在山上铺满绫罗绸缎就起码要十万匹那么多。我即使卖田卖地甚至连这间大屋也卖掉,亦无法筹够买那些绫罗绸缎的钱。”
“哟,听你说来,这个难度确实是挺大的。”张少飞想了一下,劝慰道,“既然你那晚是对神许愿,而现在你确实无法兑现,那么你不妨再来焚香谢神算了。”
“不行、不行呀!”王村长猛地摆手,说,“神前许愿,一诺千金。如果食言,就会遭到天谴雷劈的,我王家的后代还要受到神灵惩罚、遭殃的。”心地善良的山里人对神灵就是那么的笃信,对曾经发过的誓言就是那么的执着。
张少飞不解地问:“王村长,你当时怎会这样糊涂,信口开河,作如此大的许愿呢?”
王村长此时是后悔莫及,用拳头捶了捶脑袋,一脸的无奈:“这只能怪自己那天晚上救子心切,没有考虑得那么多,脱口而出,许下了这天大的愿。”
张少飞见王村长对神是如此的虔诚,性格又是如此的固执,手捏下巴,眯眼想着,要来一个“借力打力”,突然,一道亮光在他的脑海里掠过,他兴奋地叫了起来:“有办法了?”他的声音特别大,以至在场的人都被他吓了一惊。
王村长眼睛直盯着张少飞:“你有什么办法呢?”
张少飞分析道:“即使您真有本事筹够钱,买回十万匹绫罗绸缎给那山头铺满了。这会惊动四乡八邻,称赞王村长您守信用、一诺千金。但您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过后的后遗症呢?”
王村长眨着老眼:“我做了好事也会有后遗症?”
“是的,”张少飞口气十分肯定,“您如果将那些绫罗绸缎铺满了对面的山头,初时看来是蔚为壮观的。但那些绫罗绸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天天经受日晒雨淋,用不了半年,它们不但会褪色,而且会沤烂。到时满山烂布,发霉发臭,变成了垃圾成山,下雨时引起山上污水横流,这局面叫谁去收拾呢?您这样做,反而是对您许愿的神灵不敬,给他日后增添了许多的麻烦。您岂不是适得其反吗?”
“这……”张少飞的话似利针戳中了王村长的神经,令他悚然,“啊,绫罗绸缎在露天之下经受日晒雨淋确实是很容易沤烂的,这点我怎么没想清楚呢?”
张少飞胸有成竹地:“我有办法可以让您既敬神灵,又节省钱,来一个两全其美。”
王村长并不相信:“世间会有两全其美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