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是固定上白班的,我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这是工地,白天的状况相对比较复杂一些,听说老杨是退伍军人,所以应对意外情况应该更成熟一些,估计是这个考虑,派出所才这样安排的。

    我和小刘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把我们计划的东西采购好并把床位这些调整好,接下来小刘中班,我晚班,我们一个星期调一次班。折腾了一下午我也累了,就接着睡一会,这个时候天虽然黑下来了,不过老鼠却不多,可能是因为现在还有很多人在活动的原因,终于踏踏实实地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轮到小刘叫我起来值班了。

    第一次在工地上上班,倒是新鲜感比较强,好奇心也重,所以也就到处走走看看。

    在建的是高层的住宅小区,属于商品房,听说要卖到四五千块一平方,现在在建的有四栋高楼,看样子差不多高度,应该是同时开工建设的。工地上倒是没有特别需要去巡逻的,材料都有专人看守,我们只需要顺带巡逻一下,主要是整个铁皮防护,我们要重点巡逻,大门也是有建筑公司值守,所以我感觉我们来这里的意义更多的是象征性的,讲白了就是给派出所交点保护费,让派出所在这里有事的时候照应一下,要不然这么大的地方,派我们三个人来能起什么作用,而且很多岗位都不是我们的在负责的,我们没有明确的上班岗位,其实也就是说没有具体任务。

    整个工地占地应该有我小姨父所在的工厂的两倍大,小姨父工厂配置的保安人员是二十一个,分四个固定岗和一组巡逻岗,如果是这里按照那种保安力度来配置最少应该四五十个人,就算是工地,真要做到比较好的保安配置应该也最少是要四个固定岗两组巡逻岗,要达到三十人左右的配置才算比较基本的,这个还不包括物料值守人员这些,这些和工厂一样应该是属于仓库值守性质。

    所以,这么大的地方,只要了三个人过来,摆明了只是希望我们做做样子,配合处理一些突发事件,最关键的就是和派出所建立安全联系而已了。

    现在里面一圈围起来的应该是第一期工程,看高度应该是差不多接近主体完工的状态了,每栋房子顶上都是大强度的按照灯往下照着,这样,整个工地虽然没有白天亮,但是也算亮堂,基本上没有多少地面死角了。外围倒是有些黑,因为外围圈起来的面积目测最少是里面的五倍以上,这些地方基本上就是房子上的灯光的余光在覆盖,挺亮的,但是死角就比较多了,而且很多地方的野草估计有一人多高,如果真有人要有心要藏这里面估计没几十个人是找不出来的了。

    我们没有固定任务,其实就变成了补充这些安全死角,主要巡逻铁皮防护墙以及不太容易看到的地方基本上就变成了我们自觉的任务,当然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也没人管,真在宿舍睡觉也估计没人能知道。工地我们没有直接领导,唯一负责我们的是派出所,这种没有固定岗的地方,如果是巡逻检查是根本找不到人的,所以靠的也就是自觉了。我估计这个应该也是派出所当时选人的原因了,因为在这里上班是自由岗,其实都可以理解成自由班了,如果是没有责任心的人估计会出现跷班的情况了。

    广州的夏天还没有到来,晚上还是有稍许的凉意的,巡逻的路上,偶尔会有大只的老鼠跳出来,老鼠的块头比以前老家经常抓的那种要大得多,感觉怎么都得有一斤左右,有些甚至感觉会达到两三斤,也不确定是因为气候原因还是品种原因或者是生活条件原因,或许是广州这边老鼠的生活条件也好一些吧,以前老家见的那种老鼠之于现在所见的,就如同仓鼠之于老家见到的老鼠一般,块头最少是相差了两三个体量级。

    其次就是这里的野草了,动不动就长个两三米高,如果不是因为所见到的草地都小的话,一定是不敢想象走进去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迷路估计是最小的事情了。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种野草的时候,心里就在感叹,如果小时候放牛,能有这样的地方就好了,只要把牛往那里一拴,估计它们吃个两三天也不用挪地方。

    再接下来就是气味,整个城市感觉都是笼罩在各种气味之下,马路上汽车尾气的气味、工厂里面各种化工原料的气味、设备上冒出来的各种尾气……以及,工地上各个地方各种不同的气味,不过总的来说,几乎都是不喜欢的气味,有时候只好统称为“臭味”——是的,臭气熏天——虽然来了广州半年左右了,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里各种各样的气味,只是没办法得忍受,时间久了,尽量让自己慢慢麻木些也就好些了。

    建筑工地上的工人的生存条件可想而知了,原来去舅舅他们居住的城中村,感觉社会底层的生活之卑微,来到工棚宿舍的时候,才突然反思,舅舅他们那里应该还不算是社会最底层吧,至少比建筑工地这边的生存环境还是好上太多了,如此一想,自然就会关联一个问题——这里真的就是社会最底层了吗?——感觉也未必吧,就如同当时看到自己住的地方和舅舅他们住的城中村,就以为看到了社会最底层的生活状态和条件一样——当然,我们是生活在底层的普通民众,但是最底层在哪里?或者说生活得最艰苦的群体在哪里?还是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