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淑仪细看了遍,抬头言谢,签了名字,按了手印,捧在手心里的二十两银子沉甸甸的,也让她心头无比安定。

    老佟将烧好的热水抬去浴房,夏昭衣回房拿了套自己的干净衣衫,潘淑仪伸手接来时,眼眶红了大圈,连声道谢。

    等到入夜,陆宁衿没有来,夏昭衣吃完饭没有马上回屋,怕潘淑仪不自在,陪她在院中坐了阵。

    沐浴过后,头发也清爽了的少女,模样生得非常水灵,五官秀致,明眸皓齿,加之还病着,一咳嗽便越发显得楚楚可人。

    所聊基本上是路上见闻,她遇到过不少好心人,但也遇到过很多恶人,饿的难受了,草皮也吃过。

    老佟问她日后打算怎么办,潘淑仪摇摇头,这时想到怀里的银子和欠条,她又道:“我可以找份活,或者,我找个不差的人家嫁了,给他们多生几个儿子,我便不会过差了。”

    “嘿,”老佟乐了,“这倒是个好主意。”

    支离皱了皱眉,朝夏昭衣看去。

    夏昭衣坐在旁边,面淡无波,恬淡宁和。

    “待病好了我便走,”潘淑仪又说道,“若陆姑娘明日未来,我后日去清阙阁寻她吧。”

    “她明日也不会来,”夏昭衣说道,“明日十八,轮到临宁征税征兵征粮,整个临宁皆会很忙,乡道轻易不敢有人走动。”

    “要征兵?”潘淑仪的目光下意识望向身旁三个男丁。

    老佟和支长乐回望她,听到征兵二字,他们二人没当回事,脸上平静无波澜。

    “我不去。”老佟说道。

    “我也不去。”支长乐紧跟着道。

    五年前作为逃兵,老佟和支长乐脸上一直挂不下去,自惭形秽,抬不起头。

    但这些年支离陪在他们身边,愤世嫉俗的小少年将整个朝政批判的一无是处,从上到下,从内到外,能骂的皆被他骂了遍,论及他们逃兵一事,支离反斥他们,为何在江南兵营那样不将人当人的地方,他们竟然没有早点跑,要留在那边助纣为虐,定有无辜之人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们所连累过,说不定还丢了命。

    老佟和支长乐在支离连年的指责炮轰下,心底那些负罪之感愣是硬生生给说没了。

    “交钱交粮就行,”夏昭衣说道,“交了人便可以留下。”

    潘淑仪点头,低声说道:“如此说来,还能变通,倒也不算苛政,我一路过来所见,路人皆在夸天定帝,也许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得以见到江山一统。”

    夏昭衣笑笑,没有说话。

    “小师姐。”支离这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