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西边大地染了长长一片乌金,东边江流已隐于黑夜。

    “少爷。”杜轩走来说道。

    沈冽闭了闭眼,第一次这么不愿意听到别人喊他。

    “少爷,我们还不走吗……”杜轩低声说道,“他们都等着呢。”

    良久,沈冽回眸,望向院中还敞开着的主卧房门。

    她应不会在此宗门长留,经此一别,日后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他想进去见一见她,又恐心中不舍更烈。

    “嗯,”沈冽说道,“你去同裴老宗主说一声吧。”

    “好。”杜轩应声,心中着实为难。

    若非真有一件件要事,杜轩也不愿来催。

    前去同裴老宗主道别,裴老宗主借夜色挽留,挽留不住,只好祝一路顺遂。

    沈冽仍在原地,眼角余光望到杜轩回来的身影,他垂眸,掩去眼底思绪,缓了缓,无声转身,往下山方向走去。

    京城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天下早已风起云涌,郭兆海在江州为官,郭家便不会置身事外。有多少想将郭家卷入进来的人,便有多少双紧盯着江州不放的眼睛。

    而京城如今动荡,宋倾堂身上所扛所担负的,绝对不会少于郭兆海。从某一种角度来说,宋倾堂如今所处的风口浪尖,至少有一半是沈冽亲手将他推上去的。所以,他须回京,能助他多少,便是多少。

    还有,沈谙死了。

    沈冽抬起头,朝漫漫长空眺去。

    这死讯,他得亲自送回云梁。

    祖父祖母虽不喜沈谙,沈谙却都是他们的长孙。

    所以现在,他不得不走。

    “少爷,”杜轩追上来,“少爷!”

    “嗯。”沈冽说道。

    “就这么走了吗?”杜轩回头望一眼身后小院,通明火光从屋中投出,白茫茫的雪地像被铺了一层玉兰色的明月绸,“少爷,您不是等了一天吗?怎不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