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宣延帝招他入宫的那一瞬,安于平便知道,大哥安于持告诉他的父亲当初的话,果真一一应验了。

    父亲说,城外难民会增加十倍。

    父亲说,依皇上的性情,他会弃城。

    父亲说,大乾,不久矣。

    皇上问他知不知道沈冽是谁,他说不知,实际上怎会不知。

    再不出名,那也是郭澍的外孙。

    而且,早在宫里的人去安府召他入宫前,大哥便预料过他会被传召。

    不止是他,但凡所有在京城的贵胄少年,皆会被传入宫。

    他进宫时,便和宣平侯世子孟笑川及定远侯独子,这个差点要成为他们安家女婿的石天阳君博郎遇见。

    而郭家,虽然除了江州刺史郭二爷郭兆海之外,再无一人入仕,可郭家的名望地位在那,且沈冽又在京中,宣延帝绝不可能不顾。

    甚至,比起宣平侯,定远侯这样的大乾侯爷来说,那些扎根已久的数百年世族,才是宣延帝最急于下手和看重的。

    沈冽没得选择,他不可能不进宫,因为宣延帝根本不会放过他。

    不过说来玩味,整个京城,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安府在今冬的前几场大雪里已人去楼空,如今的太傅府,他进宫了,便只剩下安于持和几个近身随从亲卫们在那维持兴荣假象了。

    而想拿他安于平去要挟门治安氏,宣延帝的如意算盘,打的大错特错。

    像现在,他岂会不知道宣延帝将他独个儿叫来书房,又是谈民俗,又是作画作诗是为得什么吗?

    包括,宣延帝还特意将他留下听他们谈话呢。

    这是招揽,暗示,想收他培养他吗?

    可惜,我安于平看不上你李家的权势。

    安于平抬手,恭敬揖礼,缓缓说道“陛下,对于宋倾堂一事,其实我有困惑。”

    “困惑?”宣延帝说道。

    “是,”安于平说道,“陛下先才说,这是一场预谋。”

    宣延帝花白的眉梢微微挑了下,望着他的目光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