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委屈看了师父一眼,爬起身来,不忘又在夏昭衣身旁小声说道:“师姐,我就在外等你!”

    夏昭衣看着被合上的书房门,回头看向老者,笑道:“支离好友亦不多,师父莫怪他如此。”

    老者饮了口茶,淡淡道:“七年前,你为你二哥千里行走,去了北境,不曾再回来,而如今。”

    老者没说完。

    夏昭衣微垂下头,端起案上茶盏。

    “这数年有何收获?”老者转了话题。

    夏昭衣没回答,她很慢很慢的喝着盏中的茶,热气氤氲,忽觉光阴岁月半真半假。

    放下茶盏后,她平静望向老者:“师父,功亏一篑。”

    “何解?”

    “师父之意,是想令我修身养性,化解胸中戾气,我知晓我当年杀戾颇重,万恨缠心,如今已过这些年,我以为我已平静宁和,可回程路上望见江中腐烂浮尸,师父……李据,该死。”

    老者面淡无波,淡淡道:“若无遍野的尸体,怎配叫乱尸,你该当习惯。”

    “苍生难,”夏昭衣取出当年临行前老者所递三字,垂眸望着,“历朝历代,未曾见过如此荒诞的帝王。从来王朝将末,皆是各路诸侯举兵,奋力保全帝王,哪怕胸藏二心,也需得师出有名。为何挟天子可令诸侯,因为要做表面功夫,哪怕诸侯不拿所谓天子再当天子,也得求民心,求名声。可是李据,兵强而退,弃了天下和社稷,却是省了诸侯军阀再乔装伪饰,他们连借口不用,肆意聚众以侵天下。苍生为肉,群狼共分之,苍生,难矣。”

    “那么,你将何去,”老者说道,“北上,东去,亦或是南下?”

    夏昭衣拢眉,目光仍望着苍生难三字。

    北上,去找二哥,但夏昭衣明白,老者是在问她要不要对付陶岚。

    东去,是寻李据,河京在至东,东边占据整个大乾三分之一的版图,至今仍是姓李。

    南下,便是逐鹿中原,那是割据的四方军阀,遍布狼烟的烘炉。

    她从未有逐鹿天下的心思,师父却将南下当作了选项。

    “我徒。”老者忽又说道。

    夏昭衣抬眸:“师父。”

    “其实你心中明白,苍生难,真的难于乱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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