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没想到,这世道竟当真能在桥洞底下捡着银子。

    且不止一两二两,是很多很多的银子。

    倒在浅滩上的男人一动不动地蜷缩着,一身不打眼的灰衣浸过水,在黑黢黢的桥洞底下几乎瞧不出轮廓。云山出来得急,还穿着天山上那身白衫,于是弯腰卷了卷裤脚,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踩着湿滑的碎石朝阴影处走去。

    易天南毫无动静,好像是死了。

    活人若还存了一口气,想必是不肯乖乖变作银子的。易天南若还存了一口气,恐怕要把拿他换银子的人先变作一坨烂肉。云山不想变成烂肉一块,再说相识一场,比起真金白银,怎么看也还是会喘气的易天南比较讨喜。他这样想着,蹲下来伸手在似乎昏厥过去的男人脸上用力掐了一把。

    易天南停止调息,掀起一点眼皮,瞥向这只赶来火上浇油的“援手”。

    此人在各路人马截杀下逃了大半个月,碍于追兵紧咬,两日前对自己下了一味奇毒,如今就快要压制不住毒性。而云山不知内情,对上易天南爬满血丝的双眼,正满脸真诚地说道:“别动,兄弟这辈子还没摸过这么贵的东西,容我多摸两……”

    “你骂谁是东西呢?”

    易天南一把拍开他的手,呼吸燎过云山的手背,滚烫得有些异样。

    “你这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云山低笑,起身搭了把手将他捞起来。好在从天山下来的人,并不像坊间传闻那样个个儿视洁如命,湿漉漉的易天南撞进他怀里时,云山甚至还有闲心低头轻轻嗅了下,而后微微一怔。

    易天南逃命数日未歇,又从浑浊的河底潜游而出,本该浑身异味才对。他原想借此损上两句,可一闻竟发现,易天南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