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里埃尔从来没有参加过追悼会,在她的上辈子,没有人比她死得更早。

    以冈察洛夫老先生的年纪,心脏疾病在身,活到七十,也算是寿终正寝。所以这场追悼会上,哭泣的人没有多少个,大家都是同样的哀戚,悲伤,却仍旧保持着理智。

    就连冈察洛夫的儿子都能够维持镇定——然而他明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却依旧吐字清晰,声音洪亮。

    这可能是乌萨斯的文化传统,苏里埃尔心想,乌萨斯人总是坚强到令人难以置信,在他们的青少年教育中,哭泣并不被认为是一种中性的行为,而是不光彩的。

    或许是因为北境的寒风会把眼泪和鼻涕冻上吧。

    苏里埃尔发散着自己的思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魔族佬很少会被邀请参加这样的场合,一方面是混到这个阶层的萨卡兹是真的不多,另一方面是萨卡兹的传说经常与死亡相连,比起邀请,他们更是需要避讳的存在。

    苏里埃尔能够感受到周围人审视的视线,或许她也应该露出一个哀戚的表情,这对她来说很容易,表演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她并不想这么做。

    这毕竟是她老师的葬礼,而冈察洛夫先生是个实干派,平日里最见不得的就是弄虚作假。

    虽然现在惹老人家生气,也不会有人从棺材里跳出来打她。

    她只是维持着面无表情,好在这张脸在不笑的时候还算严肃,别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悼词念完之后,众人默哀。默哀结束之后,众人与逝者道别。

    将花朵放入棺椁中之后,众人等待棺材板盖上,随后将棺椁移入挖好的坑里,再将最后的花束投入里面,就可以把土填上了。

    家属会在这个阶段一直等待,直到所有流程结束为止。而宾客就可以自行决定去留,苏里埃尔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的时间,客人们很快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冈察洛夫老先生是学术界的泰斗,特里蒙大学花重金从乌萨斯挖来的人才,所以葬礼上有很多人。然而伊万·冈察洛夫作为他的儿子,看上去相当平庸,貌似只是一个公司的职员,过着普通的日子。

    对于想要社交的人来说,至少这位伊万先生没什么拉拢的价值。

    苏里埃尔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期间有人与她打招呼,试图混个眼熟,或者约个见面的时间谈生意,她都给了一张名片表示改日再议。

    应付完宾客,草坪上只剩下弗洛拉和希菲尔还在,缪尔赛思已经和莱茵生命的人一起离开了。

    弗洛拉的脸上有很明显的悲伤,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她来说,冈察洛夫先生或许能够与她的父亲平起平坐,毕竟在她最困难的那段时间里,是老师给她介绍的工作,垫付的伙食费,把实验室借给她住……

    要是没有冈察洛夫,别说能不能毕业了,她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等到黄昏将至,伊万将尾款支付给殡仪馆之后,就与苏里埃尔等人会合。

    “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我们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伊万说道,“我们先回父亲的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