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遵越听着好笑,四下环顾发现了棚下堆放的还未劈成薪柴的木材,便拉着程惊岁坐在了圆木上:“同我讲讲——”

    程惊岁应下,却没急着开始,他从圆木堆后侧摸出一袋砍柴兵士用来解闷的炒南瓜子,给两人各抓了一把又把袋子放回原位,才悠悠说起来:“孟斐你认识,过不了多时你也能见到季堂——我说那大理寺万晟少卿有个女儿,在丹庭称得一句取次梳妆,几多姝丽,只是心不在闺中,非要北上驰骋疆场。夫妻苦口婆心好说歹说劝了女儿去不得那五大三粗臭男人扎堆的地方,女郎只得降格以求地说服了父母,女扮男装进了国子监医学馆求学。”

    “不像是你在讲故事。”严遵越趁着他停顿,也停了嘴里在嗑的南瓜子,调笑道。

    “老师教的,他让我讲老先生的故事时一律这么说。”程惊岁眼也不眨地便把童半青卖了。

    严遵越赶忙让他继续。

    “咳……三十年前,正值阳春三月,西京城桃李芬芳,草长莺飞。男装出行的万姑娘与做小厮打扮服侍她的侍女缓缓前行,在一处风光明媚,杂花生树的路旁小亭中,遇见了独喝闷酒的定方公子。定方公子见万公子形容昳丽,衣着鲜亮,身形纤弱,似只是个文弱书生,酒劲上头,拍案而起,指着万公子便骂道:‘都是你这等臭儒祸乱朝纲,使得天无明日!’”

    严遵越暗自算了算时间,又联系到燕戎昭的武官身份,忽地面露了然——他已明了那时是何事发生。

    程惊岁察觉他变化,颇为欣慰,顿了顿便继续说笑:“万公子最听不得这个,当即也拍了桌子,怒目圆睁。定方公子哪会怕他,二人扭打到一起,只是未料万公子在医学馆学的是正骨科与伤折科,一双纤手力大无比,近身后三两下便卸了定方公子的胳膊,给人疼得鬼哭狼嚎,满地打滚,方迤迤离去。”

    严遵越没忍住笑了出来,带得程惊岁讲不下去,也低头笑了半晌,两人笑声爽朗了些,引得几个过路士兵侧目来看,又在开口询问之时被程惊岁挥手赶走了。

    “别笑!让我讲完。”程惊岁掐了一把他的小臂,轻微疼痛让严遵越又回想起燕戎昭的胳膊,笑得更是难以收住。

    程惊岁不理睬他了,重新正色严肃:“万公子没好气地回了家,休整数日,忽听父亲议事,许是有桩大案——有人告了御状,言有今年武举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打通关系使了阴毒法子让几个武艺高强之人身体不适,才登上这举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