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贤醒来时,已过了晌午,他这一觉睡得深沉,似真似幻的睡梦中,他好似见到了曾经的家人亲眷们,还有他那可爱的小妹妹。
那年,他才刚满十三岁,便整日与草原上的大人们出去打猎了,他年纪虽小,却是这些孩子堆里最厉害的射猎手,就连叔叔都夸过他勇猛。
本以为他会同草原上其他人一样,等年满十五岁的时候,娶了那草原上的女子,然后生很多孩子,一辈子生活在这儿,守护自己的家园。
他不过就是想跟父辈们一样,每日射猎谋生,然后晚上抱着孩子们安睡,可战火侵袭,他的父辈皆战死,就连他都差点命丧金兵之手。
家中的女眷悉数被抓,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小妹,被活活烧死的!
那些凄厉的惨叫声终日环绕在他的周身,只有在梦中相会时,才能得片刻的安宁,也是如此,他才开始日日醉酒,只为能在梦中与她们多待一刻。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自己不是在画舫上喝酒来着嘛,怎么一觉醒来,竟到了一处不认识的地方,这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好像是中原人说的药香。
“你醒了。”一个女子正坐在不远的桌前,手里正细细的碾着什么。
“你是?那个女奴?”萧贤此时脑子还有些模糊,可面前的人,他还有些印象。
“我怎么会在这儿?那些护卫们呢?这里又是哪里?”
面对萧贤一连串的提问,江伊佳并未即刻回复,只是全神贯注的做着手里的活,等活干完了,她才放下手中的碾子,起身来到了他的面前。
“先把药喝了。”说罢,她便把那早已晾凉的药端到了他的面前,却没想到此人竟还有些脾气,见她不答自己的提问,便说什么也不喝这药。
江伊佳叹了口气,放下药碗,然后将昨夜在画舫上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
“这画舫被炸,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江伊佳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将药端到了他的面前。
萧贤这回倒是听话了许多,端着药碗不情不愿的喝了个精光。
如今画舫已被炸,他的这些护卫又下落不明,他若要平安回到金国,那便只有两条路:要么找官府,一路护送他到金国馆驿,要么就自己回去。
让他自己回去,他自然不肯,这画舫上这么多护卫,照样能被炸死,更何况他独身一人上路呢。
再说了,如今他身无分文,怕是走出这医馆,连顿像样的饭都混不上,更别说走到馆驿了,估计还没走出江洲城就得饿死在路上。
至于找官府护送,他倒是想,可心中也不免存有疑虑。
这些画舫明面上与官府毫无干系,可这金国使臣来访,官府自然知晓,这些画舫大摇大摆的开进运河,漕运亦不可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