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二,临安府衙内,内堂,里院。

    晌午未过,此时的天色有些灰蒙,府衙里院的空地上,这会儿正乌泱泱的站满了衙吏,邱主簿阴沉着脸,正盯着这些衙吏们在那训话,一旁,上官大人坐在椅子上,这会儿正惬意的喝着茶水,面上却并无什么大波澜。

    “赏你们几分颜色,你们还真敢狗胆包天的要开染坊啊,吃了几日皇粮便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晓了?堂堂威武将军的府门内院,是你们说闯就闯的?事先不请示,事后乱成套,这回可好,姚家人非但不领你们的情,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你们这是擅闯,正准备着上告呢!”

    院子里,众人是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一帮人灰头土脸的模样,都好似刚从煤灰堆里打了滚出来的,最可气的便是那崔直,这会儿也不知是真犯困,还是那药劲儿没过,竟在那站着打起了瞌睡来!

    “咣当!”就听见一声脆响,众人这才看向了那训话的邱主簿。

    邱主簿也是气急,见这帮人还是这样的冥顽不灵,心里头的怒火更甚,竟几步上前,一脚便踢翻了院子里看家狗的饭碗,然后,回转过身来,又指着院子里站着的一班衙吏,接连便是一顿好骂。

    相比邱主簿的气急败坏,上官大人此时端着茶盏的样子,就显得气定神闲了些,毕竟今日这顿板子,他们肯定是逃不掉的,姚家人这样的跳脚,无非是怕这些衙吏们将些不该说的事乱说出去,如今人也打了,骂也骂了,之后若姚家人若再要寻什么是非,那他们便也不用再理会了。

    堂堂威武将军,不仅在后院眷养邪魔歪道,还公器私用,调动军中人手,掠劫童子,杀母正道,桩桩件件,都是耸人听闻的大事,若不是姚世凯如今还在军中,上头怕乱了军心,暂时密而不发,按理,这会儿的姚家众人怕早就是他牢房里的的阶下囚了!

    “啪!啪……!”

    一声声板子拍肉的声响传来,院子里却是出奇的安静,邱主簿瞪着眼,心里头早将这群蠢货给骂上了几遍,做戏便做戏,难不成连装模作样的喊上几声都不会了?

    一顿“板子”下来,衙吏们一个个倒是生龙活虎的走了,邱主簿和上官大人却是独留下了崔直一人,询问起了昨日夜里头的细节。

    玉峰观,乃是正道正统,亦是临安城内的道观之首,崔直所说,虽有些含糊之处,可他既亲眼瞧见了那道童带着孩子上山,此事便不会有假。

    姚府内的邪道掳人虽是事实,可若那邪道与正道扯上干系,这其中的牵扯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还好,他不记得之后的许多事,只记得最后是个女人,将他和两个孩子送到了衙门口,这才将那伙贼人的罪名给落到了实处。

    姚府的大火,虽烧毁了不少物证,可只要有这两个孩子在,那便是最好的物证!

    至于人证么,在场的衙吏,和那大难不死的瘦皮猴都是上佳的人选,姚世凯就算手眼通天,要想动这些物证、人证,怕也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此时在军中,他已是自身难保。

    私用军中精锐,已犯了圣上的大忌,这会儿,那些尸首的名册早已放在了龙案之上,上官大人都不用细想,便已能猜到圣上的心境,不管此案如何结案,姚世凯的结局已成定局,他,必死无疑!

    邱主簿眯着眼,这会儿,他早已恢复了往常的冷淡。

    “崔直,这次的案子,你办的不错,颇有乃父之风,如今案子既已告破,有些话,还要嘱咐你几句。”

    “这案子,同当年的邪道旧案,相同之处,便是那玉峰观,但当年办案时,为何没一同处置了玉峰观,你可知是因何缘由?”

    崔直站在那儿,不解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