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姐借着低头的瞬间掩下了眸中的尴尬,但不知为何,那一瞬,听着耳边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她心竟是怦然一动,连带着耳尖都开始微微发热。

    盛师铎注意到这一幕,嘴角不禁轻勾起一抹愉悦,但与之相对的,则是快要奔溃的杜鹃,她所有的骄傲,好似都被盛师铎那句不屑一顾的“奴婢”给打得七零八落了。

    而他对待施小姐截然不同的态度,更在她心头狠扎了一刀,所以,这就是有家世和没家世的区别吗?试想,若她也是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盛师铎今日还会这般与她说话吗?

    那般地不以为然,弃如敝履,甚至,还让她在无形中油然而生出一种卑微如草芥的哀戚感。

    她低着头,半晌不做言语,而此时,盛师铎却又徐步走到了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冷声问道:“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那样对我府中的贵客说话?”

    也亏得木兮不与之计较,不然……

    然而,正是此时,杯盏落地的声音忽然惊扰了他的思绪。

    盛师铎下意识地抬眸,却见施小姐正惊慌地瞪着眼,紧捏着自己的袖口,干干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还觉得有些委屈,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啊,就是手一滑,这杯盏就忽然飞出去了,而且好巧不巧,杯中的茶水刚好浇在了杜鹃的头顶。

    要知道,那茶水才被端上来一小会儿,还是温烫的呢,毕竟她身体娇弱,喝不得凉茶水,府中上下对此颇有讲究,是以,因此之故,杜鹃脑门都直接被烫出了红印子。

    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的,可奇怪的是,在场众人,除了她,竟无一人在意?

    抬眸看杜鹃,只见清净的水渍仍不住地从她额间滴落,而她发髻中央,似乎还嵌着几抹苍翠的绿意,那是才泡开的茶叶,价值不菲呢……

    盛师铎听从木兮的吩咐,丝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心情,当然,就是演,他也自会将这种落井下石的神态给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不,就听得他声音幽幽地道:“看来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

    杜鹃心情直接崩了,她哀戚地望着盛师铎,循声问道:“大人,你对奴,就当真如此无情吗?”

    那一副质问负心汉的口吻,听得在场几人接连瞪大了眼,施老大人气愤之余,又有点想看笑话,毕竟,朝廷红人的笑话,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看的。

    而施小姐,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心底竟还蓦然浮现出了一丝酸涩,但她究竟在酸什么呢?反正,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她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盛师铎只觉得一阵无语,他跟这个杜鹃何时曾有过交情了?偏是此时,木兮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还连啧了三声,兴味盎然地传音打趣他道:“盛大人艳福不浅啊!”

    盛师铎看上去面无表情,心底却已经骂开了,荒谬!这杜鹃莫不是癔症了,要不然,为何看他的眼神,总似在看负心人似的,天地良心,他兢兢业业为朝廷,可不曾招惹过女色啊!

    就是这命定的有缘人施小姐,他也都按着娶亲的流程来,可惜,乱世的降临忽然打乱了他的节奏,否则,这会儿说不定三书六聘的步骤都走完了……

    盛师铎稍稍遗憾了一下,转而就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杜鹃道:“你莫要胡说!我何时与你有过交情了?”就是见面,他今天这也才第一次见面呢!

    杜鹃瞪大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平心而论,若非他自信确实不与杜鹃相识,就杜鹃这备受打击的模样,指不定他都要怀疑自己曾经居心不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