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马老五到底说啥了,怎么他就敢说等我开河工回来,他能做主答应让我砖窑,家具厂一块搞,还出了问题他扛着?”谢虎山透过窗户看到奶奶在炕上和孟老太在专注的谈话,没注意自己,直接钻进自家院子里的小菜园摘下个茄子,掰开分给杨利民一半,然后两人蹲到自己住的西屋窗户地下,抱着茄子说话。

    杨利民咬了一口清香的茄子肉:“他怎么跟你说的,我就怎么对他说的。”

    “放屁,不可能,你跟他小声嘀咕的话虽然不多,肯定不是这两句。”谢虎山把手里的茄子肉掏出一块朝嘴里塞着,声音虽然含糊,但语气肯定的给出了质疑:

    “他要是能扛事的人,能被咱队里的大伙喊二面肥?”

    看到杨利民没反应,专注的啃着茄子,谢虎山用肩膀碰了碰对方:

    “喂,咱俩可一个炕上睡过觉,亲疏远近你还是要搞清楚。”

    杨利民啃着茄子笑了起来:

    “我当然清楚亲疏远近,五叔和我都是生产队干部,就你一个群众,谁远谁近这不一目了然嘛,但你当了大队干部就不一样了,那时候咱俩关系就比五叔更亲近了。”

    “这个年头有啥好的,干点啥事都是身不由己。”看到套不出杨利民的话,谢虎山郁闷的吐了口气,发着牢骚。

    相亲娶媳妇自己做不了主,自己想干点啥营生,也做不了主。

    杨利民把茄子啃完,靠着墙根坐下,伸直两条腿:

    “现在不比之前那些年好多了?国家慢慢变好需要过程,你觉得五叔和大队派你带队去开河工,是拿伱当牲口用,你就没想过,他是真盼着你好好表现,成为大队干部?”

    “他咋不自己表现呢?”谢虎山把手里还剩不少的茄子递给杨利民。

    杨利民接过来继续吃,来生产队蹲点儿之后,他还挺喜欢吃这种带着清香味的生茄子:“听到去开河工,都没胃口了?”

    “我一直不喜欢吃这玩意,地震那年吃茄子吃伤了,那时候是夏天,麦子都还没晒干磨成面,房子都塌了,没啥能直接吃的东西,公社就调来大量茄子红薯发给大伙,那段时间,一天三顿全都是生啃茄子红薯。”谢虎山取出香烟抽着烟,乜斜着杨利民:

    “我是看你喜欢吃,又不好意思自己偷,这才摘一個给你,本来是希望看在同志友谊上,你告诉我实话,早知道你不说实话,我都不应该浪费我奶辛苦种的茄子。”

    “韩书记和五叔他们在公社闹哄时,从尹书记嘴里得到了个消息,好像咱县从省里那边提前收到些小道消息,说是省里有两个化肥厂项目正考虑是不是要放在咱们县,你真当韩书记和五叔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吃亏占便宜,不明白三百个劳力是队里自掏腰包给人打白工呢?”杨利民吃着茄子,嘴里说着自己掌握的消息:

    “如果两个化肥厂要能落在咱们县,咱县这些公社,这些大队还缺化肥吗?为啥水库的工程前两年都是小打小闹,都是水库周边的大队组织人力慢慢修,今年突然就组织大量人力进行扩建修缮,不止是修水库,各公社还会组织其他劳动力修路,县里甚至还请武装部安排了三千多名战士参与这次水库扩建工程,这些不就是希望上面看到咱县里对农业发展的投入吗?”

    “韩书记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化肥厂来了,庄稼人的好日子也就来了,别说三百个人,也就是他们岁数大,县里只挑年轻精壮的劳力,选不上他们,不然他们自己都愿意干这个活。”

    “你要当了大队民兵连长,每年能负责带着民兵帮大队去化肥厂化肥部那些地方采购化肥,五叔不得天天走路带风啊,因为你肯定优先三队。”

    谢虎山当即给泼了冷水:“你怎么知道不是尹书记串通县里,用假消息糊弄韩老狗他们呢?”

    杨利民把最后一口茄子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