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红织锦面料的合欢襟遮掩着纤细的身子,系束在后方飘动,姜丽裸着曲线匀称的双臂,逮住欺近而来的青衣,脚步分错,黑裙涟漪似的跌飞,旋转的腰身拧出更多气力,拖刀便照那青衣的颈项忿然轰去。

    寒芒在陡然响作的铮鸣里横空,斩断雨幕也似,那青衣的脑袋登时冲天飞起,便连格挡的反应也未生出,双手俨然定格于拔刀下劈的姿态。

    扬起的凌乱短发擦过那边随之迸射、飞溅的血液,在那边身子轰然倒地之前,姜丽紧盯着渐渐停下追杀的二十余青衣,迎着他们警惕的视线,清冷的目光溢出凶戾的杀意,随后轻呵着气,腰刀甩开浑圆的锋芒,娇躯悍然前推。

    雷电似是自山头隆隆闪过,交战便在下一刻爆发,迤逦的刀光如幻影舞动。

    光影之间,兵刃铛铛铛的交击碰撞,姜丽豁出命似的,纤细身子迸发出可怕的力道,朵朵血花在她刀光之下飞绽、飚射,厮杀不见武艺的美感,全然是凌厉而蛮横的碰撞、格挡、挥刀,干净利落。

    偶尔峰回路转地避却自某处射来的箭矢,腰刀一格紧跟而来的长刀锋芒,顺脚踹飞的几个青衣嘭嘭嘭的撞上那边的古柏,狂风咆哮,晃动的汹涌大火里,那几道身影俨然歪扭出不规则的形体,贴着树干轰然落下。

    声声惨叫一片混乱,当头的张明鉴目眦欲裂,越过身侧的青衣,陡然冲杀上前,俩人霎时交锋,束束火星铛的迸溅。

    姜丽的刀势连绵不绝,波浪迭起也似,压着张明鉴劈砍。这时陡然劈飞不远处哪个青衣袭射的箭矢,又侧身硬格张明鉴的一刀,随后藉着震荡,腰刀电光火石间连轰去数刀。刀风鼓荡,一刀更甚一刀的寒光重叠、暴绽。

    砰砰砰砰,那边的长刀登时崩开几道裂痕,张明鉴的嘴角亦有瘀血溢出,双膝在某刻微伏,身子愈发低矮,刹那间轰然栽倒。却在倒身刹那,脚尖挟着劲风,蓦地上挑,一记阴毒招式狠而准的扎上姜丽正要挥刀斩落的右手。

    姜丽躲闪不及,右手登时颤抖,刀身随之倾斜。她轻蹙着眉头,连撤几步,随后顿住身形,似是无事的模样,只面色漠然地盯过去。

    片刻的交锋之后,彼此默默地对峙,二十余青衣俨然仅余十人,情绪在某一刻躁动,按捺的仇恨、惊恐、隐隐的退意以及颤声的叱喝、问及姜丽双亲的谩骂在那边蔓延。

    张明鉴自顾拾起身,捂住心口连连呛咳,随后盯住姜丽裹紧右手与刀镡的黑布,察觉其下隐隐变形的轮廓。狂风摇晃的雷火里,面孔的疤痕衔着嘴角,狞笑豁然浮现。

    眼下的张明鉴相当肯定,这般剽悍的身手与袒露合欢襟的不知廉耻,此女定然是蒙古人无疑……

    跟着又望向女子身后,见那男子躺在不远处,似是没了声息,但这时那男子生也好死也好,总归是无足轻重的事情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蒙古女子擒下才是,也好对得起死伤无算的弟兄们。

    那边姜丽目光冷厉,稠密的血液伴着雨水淌过腰刀,沿着刀镡渗下,黑布早已血渍黏稠。她的右手不住颤抖,吃上方才那一脚,眼下纵然有着黑布紧裹,腰刀也险而脱手。

    还有十人……扫过雨幕里的青衣身影,姜丽喘着气,溅落大片黄泥与血沫的胸脯微微起伏,染血的合欢襟浸入逶迤而下的雷光里。

    她回身瞧了眼暴露在雷雨里的朱兴盛,直挺挺地躺在那儿的身体像是没了声息,肩头盖着自个的衣襟,布料犹自飘红,面色尤为惨白。她的心绪愈发得悲恸,脑海一片混沌,杀意在激荡,这时左手陡然击却右手变形处,“啊——”的痛嘶着声,复又咬牙杀去。

    “血债虽是难消难解,但男子已然身死,而这蒙古女子即便斩却数个弟兄,我亦仇视之,但总归留有大用。”哗哗的雨声里,张明鉴吩咐左右。

    “眼下她右手已遭我重创,刀法定然不复凌厉迅猛,我从中牵制,你等于侧面伺机擒下,若之后挟以谋取更多钱粮,我等生者食珍馐戴金貂,死者得安顿,当可告慰弟兄们在天之灵!”

    随后张明鉴厉呵一声,当先迎去。身后的青衣见他如此言举,顿觉心头安定,纷纷仗刀紧跟而上。

    双方刀光再次交错,不远处匆促的脚步伴着隐隐“那边、在那边”的呼喊陡然响作。不多时,几个阔大袍袄的僧兵穿过雨幕,绕过遮挡视线的古柏,赶来这边,随之映入眼底的场景登时叫几个僧兵愣怔片晌。

    华云龙所要救的人他们虽是难以分辨,但张明鉴他们却是认识的,眼下与其交手的那黑裙女子想来便是此行解救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