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赖子不知去哪里胡混到晚饭时分才回家,钱寡妇不由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他一眼,又端了两个早就煮好的鸡蛋出来。

    “你瞧瞧你,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做活,家里这么多事都是老娘累死累活担着,要是哪天老娘倒了,你连热水都不知道烧。”钱寡妇抱怨道。

    在林子里蹲了一天赖子早就饿了,接过煮鸡蛋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至于钱寡妇的话,他一向是左耳进右耳出。被她念几句不痛不痒的,他早就习惯了。

    “我知你瞧不上李二娘,可李二娘能干呀,将来嫁过来家里的活都是她的,她能侍候地还能侍候你侍候我,孩子什么的也有她照顾,多好。以后你不想下地,还能继续躺着,有好看的小媳妇大姑娘,你多看几眼也没有妨碍,她生得丑也不敢跟你闹。”

    钱寡妇当然知道男人爱俏,可男人真娶不上媳妇,哪里还管什么美丑。拿她来说,她自己长什么样心里也有些数,要说俏还真轮不上,不过要说丑,她也不答应。就她这样的,成了寡妇后也有不少男人来拍她家的门,要不是她脾气硬,早就改嫁了,哪里还会继续给老钱家守着独苗和田地。

    说起来,她也不是没动过改嫁的心思,却怕那些男人是图钱家的田地,总不能明知是火坑她还往里跳吧,就算一般人也套不住她,可她也不耐烦跟撕不下几两肉的人掰扯。

    赖子听不进她说的那些话,照他的意思种田能有什么意思,每年也存不下多少钱来,还不如把田地都卖了去县城买个铺子做生意,那多来钱呀,还能多认识镇上那些水灵灵的姑娘,不像村里这些,一个个都又黑又瘦,他都瞧不上,也只有赵大娘长得顺眼些。

    赵大娘才十四岁,模样刚有些长开,村里许多人还把她当孩子看,没想着把她当成媳妇人选。倒有一二相熟的人在她娘亲也亡故后来问过她的意思,知道她就是出嫁也要带着弟弟,家里的田地也是全要留给弟弟不可能当嫁妆带走的,她们也就歇了做媒的心思。

    赵大娘倒是不怕,在娘亲过世前几年,田地里的她就已经干熟了,又从素音道长那儿认得的几样草药,靠着采草药悄悄存下了一点钱,家里不至于太难过。她的弟弟还小,才只有七岁,是她娘亲好不容易才生下的,是她赵家的根,她自要好好护着。

    她的弟弟身子不怎么强壮,家里买不起补药,就想着让他吃好点。可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就是每天一个鸡蛋,家里都供不上。春天倒还好,她会爬树,隔几天地就能掏着鸟蛋;到了冬天家里就真没什么能吃的了,养着的几只母鸡到了冬天也不下蛋,她也狠不下心来宰了它们吃肉,盼盼养养来年能再下蛋。

    她也不是没动过买小鸡崽的念头,可小鸡崽不便宜,尤其是跟村里自家孵出来的比。

    田畈村有几户人家能自己孵蛋,只是她们跟赵家关系都不怎么好,这事说来也跟她娘亲有关。

    她娘亲也当过几年寡妇,一次上山不小心拐了脚,多亏村里一汉子帮着扶下来。但这事让汉子的婆娘听说了,硬说是她娘亲不安份,来她家门前骂了一通,气得赵寡妇差点上了吊。

    赵寡妇不算软弱,却也没钱寡妇那般豁得出去,被人骂了连回嘴都不利索。她心下也曾有过再嫁的心思,但因为生儿子时伤了身子,不好再嫁。若是嫁到本就有儿女的人家帮着带孩子指望继子养老,还不如养大自己的孩子。她也没料到自己会早早就去了,这一生什么福也不曾享过,净吃苦了。

    相比之下,钱寡妇的日子还好过些,也是靠钱家的家底厚。可惜她生了一个靠不住的糟心儿子,以前是狠不下心管,现在是管不动也不知道要怎么管,只能靠娶个能干的媳妇把日子撑下去。

    钱赖子可不懂钱寡妇的苦心,听钱寡妇?叨得多了还嫌她烦。

    晚上他又被钱寡妇说了一通,又说起村里新嫁过来的那个长的好看的小媳妇什么活也不会干的事,想以此说服赖子别想那不中用的。赖子哪里听得进去,反倒惦记起小媳妇来。

    前几天他曾在山上遇过那小媳妇,两人还说过话呢,要不是有其他妇人跟着一起上山,说不定还能有别的甜头。不过那小媳妇模样其实一般,就是胖了些,瞧着比村里其他姑娘白嫩,要是赵大娘能吃胖些,定比那小媳妇更招人。

    今天在林子里,他都碰到赵大娘的手了,如果不是后面有人来,他还能多拉一会儿。想到这个,他在床上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夜里的村庄很安静,他还能听到隔壁他老娘打呼噜的声音,吵得他更没法睡。他索性起了床,披上衣服偷摸着出了门,往小媳妇她家去。他知道小媳妇和她男人的房间靠着菜园子,村里人家的菜园子一般都是简单用栅栏围上一圈,能防鸡鸭却防不住人,他抬腿一跨就能进去,之后往墙角边一靠就能听到屋里的动静。

    新婚夫妻夜里都会有些响动,赖子听了半宿,越发心痒,脚步一拐就去了赵家。

    赵大娘这会儿正躺在床上紧紧捧着肚子,可不管她按得多紧,肚子还是咕噜咕噜地叫,她想睡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