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还是那些罐子。

    安菲尔德穿梭在那些反应仪器与储存气体的大型铁罐和钢瓶间。他咳嗽的频率高了一些,靠近罐体与管道,最后停在最大的那个两人高的罐前。

    “帮我上去。”他说。

    没有指代具体的人名,但郁飞尘觉得,恐怕是自己。

    他轻轻松松跃上了一个稍矮的罐子。半跪下来,朝安菲尔德伸手。安菲尔德先把油灯递给他,然后伸出右手任他拉住,借力攀上罐子,动作干净利落。

    上来后,他拿灯照亮了最大那个罐子的罐口。郁飞尘也看过去。

    这个世界科技水平有限,再结实的密闭气体罐,也都有个用力就可以打开的阀门。

    而眼前这个罐子的阀门就被打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口露了出来。不仅如此,阀门处的金属还呈现不规则的烧融痕迹。

    “有人打开了阀门,然后用强腐蚀液体把它破坏掉。短时间内阀门无法再关闭。”安菲尔德说了结论。

    郁飞尘抱臂:“或许还加了别的化学药品进去,把它引爆,加快气体扩散。”

    安菲尔德微颔首,然后又咳了几下。

    “你……”郁飞尘看他一眼,问,“还好吗?”

    这里是气体泄露的中心,说不定毒|气还有微量的残留。他倒是没什么事,但安菲尔德原本就有肺部的疾病。

    安菲尔德简短说:“还好。”

    他脸色苍白,眼尾因咳嗽微微薄红,称不上好。但郁飞尘觉得自己刚才问候一句,已经完成了应有的礼仪,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下去吧,上楼看。”郁飞尘说。

    他估测了一下他们立足的这个罐子与地面的距离。长官既然没法一个人上去,当然也没法一个人下来。最后是他先下去,把人半扶半抱了下来。

    落地,郁飞尘松开揽着长官肩膀的胳膊。安菲尔德神色自然,转身往楼梯走去。

    郁飞尘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确认自己刚刚确实是像一个扶梯一样被使用了。而那位长官的态度理所当然得就像是在使用自己家的梯.子一样。

    作为回应,他也面无表情跟着玻璃灯的灯光往前走了,态度理所当然得像是在使用自己的手电筒。

    登上水泥楼梯,二楼还是那个二楼,解剖台还是解剖台。只是解剖台上躺满了人。

    他们眼熟的白化病人、侏儒、孕妇,还有一些没见过的人,都被用绳索牢牢束缚在台上。有的面带微笑死亡,有的则面带恐惧,正常死亡——显然是在气体泄露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