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黎至清准时出现在了穆谦的书房,如今随行的还有个跳脱的小丫头,说是侍女,黎至清却从不拘着她,叽叽喳喳很是欢快。

    进门时穆谦一脸愁眉苦脸,黎至清也不多问,安安静静地为他摆着昨日未完的残局。

    等黎至清摆完残局,穆谦仍旧大大咧咧坐在书桌后,把毛笔叼在嘴里,没有半分想挪出来的意思,似是在对弈之前有重要的事要商议。

    “今日要是本王能破了这局,先生再拿个彩头赏我吧。”

    黎至清双手一摊,笑得无辜:“扇坠子可只有那一个!”

    本来两个人不过玩笑,倒是让黎梨不干了,指着穆谦表达着不满:“明明是你缠着我家公子学棋,棋艺有长进是我家公子教得好,你竟然还好意思讨彩头,羞也不羞?”

    穆谦面上一松,不以为忤,装模作样道:“哎呦,自从阿梨姑娘来了,本王可是讨不到先生半点便宜咯!”

    穆谦说着便从书桌后绕出来,坐在几案前开始与黎至清对弈。黎梨是个不让人操心的,自己乖乖坐在一旁,一边吃点心,一边看着两人下棋。坐腻了,也知道自己出门去找正初玩。

    不知是否黎至清有心相让,不过半晌,穆谦竟然真破了局。

    黎至清面上丝毫不见输棋的沮丧,笑容和煦:“殿下棋艺渐长,黎某自愧不如。”

    本来因为眼线的处理问题,穆谦心情不畅。先前有黎梨插科打诨,如今又赢了棋,一扫之前阴霾,下意识地瞅了一眼黎至清,心思转了几转,嬉皮笑脸道:“那先生今日打算赏我什么?”

    “殿下想要什么?”黎至清好暇以整,自那日字谜穆谦赢了他的扇坠子,仿佛是尝到了甜头一般,总喜欢在各种玩闹中与黎至清一较高下,但凡穆谦赢了,就找黎至清讨彩头。穆谦也从不贪心,彩头不过是让黎至清讲些趣事或者陪他玩些投壶射覆之类的游戏。

    没想到穆谦正色道:

    “先生可愿为我府上西席?林中猛兽凶禽出没,还请先生指点乳羊求存之道。”

    “这……”黎至清没想到穆谦会提这样的要求,瞬间语塞。虽然平日里穆谦称他一声“先生”,但穆谦比他还年长一岁,两人之间并无师徒名分,那声称呼不过是个略带戏谑的敬称。如今穆谦竟然真有拜师的意思,倒让黎至清踌躇了。

    黎至清年岁虽轻,但于世家事务中斡旋徘徊良久,阅人无数,比起冷心冷意的世家权贵,穆谦至情至性,很招人喜欢。但他此番入京,本意绝不在保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

    黎至清的犹豫早在穆谦意料之中。书中旁人穆谦可能不甚了解,但对黎至清却是一清二楚,这条潜龙迟早要振翼,又怎会甘心委身于区区晋王府邸。

    穆谦想要拜师不过是异想天开地想碰碰运气,没有真要勉强黎至清的意思,见他踟蹰,索性爽快一笑:

    “既然先生为难,那就算了,要不然本王还平白比先生矮了一辈,再要是赢了先生什么,都敢讨彩头了!”

    黎至清见他如此,想了想道:“西席不敢当。咱们只谈风月,不论其他。”

    穆谦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打蛇随棍上,直言道:“既如此,那本王不客气了。上次说的逮兔子那事,本王有一事不明,想向先生请教。”

    穆谦这声“先生”唤得比从前走心许多,黎至清面色温和,一脸认真地等他后话。